“白雪”，這是上野有名的娼館，每到晚上醉客的笑聲和妓女的撒嬌聲交錯響起，漆成紅木的三層閣樓內就像祭典一樣熱鬨，哪怕是剛剛鬨出了人命案子，尋歡作樂之人依舊絡繹不絕，醉生夢死。
“歡迎觀臨，啊啦，這位客人看上去好年輕，不會還是學生吧，這麼晚了，來這種地方，是想要大姐姐安慰你嗎？”一個穿著紅色和服的成熟女性帶著戲謔的表情走近正在娼館門口踟躕的段正誠，她是這家白雪的老板，藝名叫做雨雀。
雖然已經年過四十，成為了媽媽桑，但雨雀的魅力依舊不減當年，和服敞開的衣襟間露出保養得當的飽玉，如同熟透了的果實沉甸甸的，仿佛捏一下就要滴出水來，當她不經意地揮舞手中的煙杆，那慵懶性感的風韻便足以將男人的魂勾去。
“不，不是，那個，我是來找，找人的。”嘴上這麼說，段正誠還真是被這時代娼館獨特的風景吸引住了，一個個秀發如雲的姑娘從寬鬆的和服底下露出光潔的大和酥，與後世緊身線條為主的性感女郎相比彆有一番古韻妖嬈，所以他才在入口處佇立了良久。
見段正誠漲紅著臉吞吞吐吐的樣子，雨雀噗嗤一笑，“啊啦，妾身自然知道你是來找女人的，旦那~”
旦那是日本妻子對丈夫的愛稱，這在娼館算是常用的營業用語，但聽這麼一個性感的熟女用溫柔又挑逗的口吻如此稱呼自己，作為年輕人果然還是有點把握不住。
“不，那個，我是來找凜的，有，有事情商量。”——她是故意戲弄自己，彆緊張，段正誠努力用理性壓抑住本能。
“凜啊……很抱歉，凜今晚身體有些不舒服呢，我可以給你介紹其他姑娘，一樣可愛又溫柔的，絕對讓您滿意。”
“不是，我真不是來玩的，我是來問關於乙羽的事情。如果凜不方便的話，我下次再來叨擾。”
“乙羽……”提到這個名字，雨雀臉上收起了笑容，“啊，抱歉，這麼說來的話，凜提起過。昨天是你幫忙送凜和小雪她們回來的吧，多謝。”
“不，沒什麼，聽說凜常來白百合園幫忙，我才是要多謝她關照理子。”
“嗬嗬，凜那家夥十分喜歡小孩呢，明明自己還是個長不大的丫頭。”提到凜和乙羽，雨雀的臉上露出溫柔與悲傷的神色，與剛才的媚態不同，此刻她不再是白雪的老板娘，而僅僅是一個失去家人的母親，“初音，你帶他進去找凜吧。”
“是，我知道了，客人，啊，不，先生，請跟我來。”應聲的是一個穿藍色粗衣、傭人打扮的少女，大概十三四歲的樣子，眉目間已初見風華，想必幾年後亦會成為白雪的台柱吧。
——唔，這麼想是不是不太好。段正誠在心裡反思著。不過這在這個時代屬於司空見慣的景色，白百合園這樣的孤兒院收養不了全部的戰爭遺孤，女孩流落風塵，能夠碰到雨雀這樣有人情味的媽媽桑，還是幸運的。
穿過吵鬨的正廳，段正誠被引入後廂一間會客用的和室。等待了約十分鐘的模樣，凜便出現了，與她一起的還有一個穿著灰色和服看上去十分頹廢的中年男子。
“這位是高城秋五，上野這一帶有名的偵探。”
“咿呀，偵探什麼的，隻是幫警察一點小忙而已。”段正誠與這個劉海幾乎將眼睛全部擋住的奇怪男人握了握手，有些好奇他這樣究竟看不看得清東西。
他自稱暫時寄住在白雪，接受了雨雀的委托，正在調查乙羽之死。似乎是個好人，聽說段正誠也在調查後，不僅沒有因為對方年齡露出輕蔑之色，還主動分享了一些情報，他過去是警察，手上頗有一些門路。
“……也就是說乙羽曾經去千裡教總部大鬨了一場將小雪和小芹帶回來？”
“是有這麼回事，你懷疑乙羽的事與千裡教有關係嗎？但警方並沒有發現前麵那些死者與千裡教有任何關聯。”
“我比較在意的是那個預言。”段正誠投桃報李，拿出昨天收到傳單。
“預言麼，這種邪教胡說八道的東西。”
“但自古以來大規模無差彆殺人事件的成因，宗教的恍惚占有不可忽視的比例，而且今天早上我找繁華街的人了解了一下，這傳單上的預言確實很早就發布了，正因為那個教主說的話一一應驗了，才聚集起越來越多的人。”
“真的是預言？”秋五露出吃驚的表情，這點連警方都忽略了，他接過傳單仔細研讀，眉頭逐漸皺了起來，“要說巧合的話，確實有些牽強。而且裡麵有很多信息是警方封鎖了的。難道說犯人是精神異常的信徒，想要實現這上麵的預言才……”
“我也是有這個猜想……”兩人正討論的時候，突然隔壁傳來吵鬨的聲音。
“啊，抱歉，一定又是那兩個孩子，我去看下。”凜打開拉門匆匆走了出去。
“是昨天那兩個女孩，小雪和小芹？”
“嗯。”
“那我們也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