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又莊嚴的冊封典禮上,果郡王身著朝服,姿態恭敬的站在一旁。
他身形頎長,挺直如鬆柏般,隻是帽簷遮掩下輪廓緊繃,那抬起的目光卻總是忍不住的有些飄忽,飄到了身穿鳳袍的女子絕豔昳麗的眉眼間微微停留,隨即又克製的移開。
後宮之事瞬息萬變,皇後烏拉那拉氏罪行累累,繼而被廢,而不過一月有餘,皇兄便下旨冊封原先的瑄皇貴妃富察氏為皇後。
他是郡王,也是皇兄還算親近看重的弟弟,也因此,皇兄便讓他跟著操持幾分冊封典禮,因著深愛新後,皇兄更是給他下了死命令,務必要給新後最盛的體麵與榮光。
手裡有了正兒八經的任務,他也能名正言順的多入宮幾次了,不管是因公廢私,還是假公濟私,他都能不甚光明的多瞧上新後幾眼。
大抵是他總是不合時宜,從一開始就沒懷揣著最純淨的心思——他竟是大逆不道的對如今的皇嫂生出了不軌的念頭。
早些年他醉心於詩書山水,無心情愛,自詡為風流不羈,卻從未娶妻納妾,也未曾沾過女子的身,更彆說心悅於誰。
就如不久前結識過的莞貴人、如今的甄答應,他當初因著一念之差留下了倚梅園中的小像,又多次有了交集,隻覺得那人的性子頗為灑脫通透,又因著額娘當初在宮中的境遇,才對她有了幾分同情憐惜……
他有時也有些迷茫,心思難辯,便以為自己是漸漸地有意於甄答應的。
可是……在目睹過當初的瑄貴妃、如今的皇後的風采以後,他才恍然大悟,神思不屬。
自此方知,珠玉在前、瓦石難當…為何意。
皇後如空中皎皎明月,又如灼灼烈日,即便永遠不能靠近觸摸,卻也能從陰暗的角落裡沐浴到點滴溫熱,經久不散。
而甄答應,又如何能與她相比呢……
說到底,他也不過是紅塵之中一癡人罷了,沒什麼不同。
冊封典禮結束後,皇兄與她便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可生同衾、死同穴,而他,怕是連旁觀的資格都少有。
他輕歎一聲,自嘲的搖了搖頭,當真是可笑可悲。
碎玉軒外。
端妃被吉祥攙扶著往外走去,她目光看向翊坤宮的方向,神色莫測,而秀美的臉上一片病氣蒼白,幾乎是一步一喘。
走過偏遠的樹林,將要靠近延慶殿時,她的腳步也隨之慢了下來。
“娘娘,”瞧著四周僻靜,吉祥欲言又止,“您又是何必呢……”
端妃垂下了眼,抓著她的手緩緩的收緊,突然間忍不住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本就蒼白的麵色更是如白紙一樣。
良久,才終於停歇了下來,她喘息著抬起眼來,低聲道。
“吉祥,你也覺得,本宮不該這麼做嗎?”
吉祥沉默了片刻,還是開口道。
“如今皇後深得皇上愛重,後宮恍若廢置,無人可以相比,哪怕甄答應往日得寵,可如今……”她歎了口氣,小聲道,“已經變天了啊!”
端妃緩慢的站直了身子,眼中含著刻骨的恨意,又有些許茫然,不甘道。
“本宮自然是與皇後沒有恩怨,也犯不上去招惹她,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