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豇豆紅!
可恨的三隻眼,到底沒有將我變回原形,理由是“本座覺得你如今的樣子更討人喜歡。”
我傷心欲絕悲痛萬分,在靈霄殿內大哭大嚷上躥下跳。他則伏在案前品玉喝酒,嘴角噙笑。
鬨到最後,我已然嗓子嘶啞再也嚎不出聲,好不容易攢了一百年的淚也在這回統統擠了個乾。
“又不是一輩子都不把你變回來。”
二郎神見我再無力氣抗議,這才施施然說出一句。
“東西吃不完可以打包麼,本座送你一隻乾坤袋,好不好?”
“不好。”我擦著淚果斷拒絕,皺起鼻子恨恨道,“除非你免掉我的債。”
二郎神挑高眉,有些愕然。
“啊——你說那金秋葵。”他仿佛才想起似的,眉頭一寸寸舒展,最終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可以,可以免掉你一半。”
“簽字畫押不許抵賴!”
我沒料到事情進展的如此之順利,頓時喜出望外,激動的一身毛都炸了起來。
二郎神沒答話,隻用一種悲憫天人的目光打量我,仿佛在說,窮人,真可憐。
由於沒有變回原身,當夜我便宿在靈霄殿內的貴妃榻上的,離二郎神的睡床不過幾步之遙。
我是一點不害怕,一點不緊張的。雖說仙人男女有彆,但現下我是京巴模樣,那三隻眼又喜歡男人,哪怕晚上直接睡在他身邊,我的心中也不會起半分漣漪。
哦不對,應該還是有反應的——總對著他的臉,我會反胃睡不好覺。
不過我豇豆苗苗雖光明磊落心懷坦蕩,偏偏還是有人看我不順眼。
便是那二郎神的仙婢綠釉。
話說那綠釉本來隻當我是二郎神在外撿回的野狗,初見時對我溫柔貼心麵慈目善,仿佛觀世音在世普渡眾生。
“這狗兒好乖。”她一見我便緊緊擁住,紅菱小嘴貼於我麵頰之上,聲音柔的可以滴出水來,“小乖乖,你孤苦伶仃怪可憐的,肯定很害怕很彷徨,不如以後就跟了我,可好?”
邊說邊偷偷用餘光瞄二郎神。
我見有嫵媚女仙與我主動示好,雖貌美不及芳主,心中也禁不住飄飄然飛起來。
二郎神不置可否,放下手頭的筆,將案頭紙卷朝我拋來——“喏,簽字,畫押,你要的。”
我噌的跳出綠釉的懷抱,將免債聲明書小心翼翼叼到貴妃榻上,再用枕頭好生壓著。
“真君不要後悔哦。”
做完這些動作,我心頭大石總算落下一半,忍不住獰笑呲牙。
“有時間擔心這些,怎麼不多吃點?”二郎神搖頭,從盤子裡拈了一塊月桂糕放到我嘴邊,“方才你不是還哭著說,看的多吃的少,心肝腸都要碎掉了?”
我下意識咬住點心,邊嚼邊口齒不清的反駁“小仙這不是擔心真君言而無信嘛……”
啪嗒!
隻聽一聲重物墜落的聲音,我好奇回頭,隻見綠釉手中的磁盤不知為何掉到地上,碎成了好幾瓣。
“你、你是仙子?”
她麵色慘白,用一種非常奇特的眼神上下打量我。
“正是。”我將糕點囫圇吞下,朝她討好的搖搖尾巴,“我是芳草門下的豇豆仙,姐姐你漂亮又溫柔,是什麼仙呀?”
“她生來便是仙,不用修煉。”二郎神拍拍我的頭,語帶三分慵懶,“綠釉跟了我幾百年了。”
我心中頓時大為豔羨——誰不知生來便是仙的仙是最高等的仙?這個猥瑣男三隻眼,竟然有個身份如此高貴的仙婢!該斬,真該斬!
然而綠釉仙子並沒有顯得多高興。她一直靜靜望著我,眼中古怪的光芒越來越盛,臉色如同衣服一般鬱鬱蔥蔥起來。
二郎神用完膳便去賬房查賬了,我覺得還沒吃夠,索性跳到桌子上大快朵頤起來。
“不知羞恥!”
吃的正歡,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輕輕一聲。
我以為自己幻聽,轉頭求證,卻見綠釉麵色沉沉立於門口,雙眸利如尖刀。
“不知羞恥!”
她又說了一次,這次聲音大了許多,吐字清楚發音準確“為了討真君喜歡,你竟然連哈巴狗都願意做麼?”
我驚訝的張大嘴,半塊雲片糕從嘴巴裡掉下來。
她滿麵厭惡的冷笑一聲,翩然轉身,衣帶香風消失於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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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霄殿的夜,靜悄悄,晚風把窗欞輕輕地搖。
年輕的仙人啊頭枕著波濤,睡夢中露出甜美的微笑。
涼風有信,秋月無邊,貴妃榻上熏了安神香,這本該是一個難得的好眠之夜。
我豇豆苗苗卻極為罕見的失眠了。
是喝多了茶?還是喝多了咖啡?最終我不得不承認,其實是綠釉仙子離去前的話,像針一般紮在我嬌嫩心間。
——她討厭我,我被美人討厭了。
我實在覺得很受傷害。
在貴妃榻上輾轉反側了九十九次後,我終於決定做個不願做奴隸的人民,嘩的站起來。
“小豇豆睡不著麼?”
屋內適時傳來低低的調笑。
我循聲望去,隻見二郎神正支著手半倚在床上,雙眸中映出一彎新月,清明如渠。
“真君不是也失眠?”我很是感慨的歎口氣,“不如咱倆一塊兒聊聊人生,暢談理想與未來?”
——我想趁機再跟他好好合計真心花的事。
“……過來。”
半響後,二郎神終於妥協的朝我招手。
我飛奔下貴妃榻,一躍跳到他枕頭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