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馬,黑錦衣,深眸中有銳芒灼灼,似乎將所有的霞蔚都收了去;嘴角噙著淡淡蔑笑,仿佛全然不把這天地放在眼裡。
我腦海裡有什麼嗡的一聲炸裂開來。
“有本事就拿我開刀唄!”那黑衣人勾起嘴角懶洋洋朝天青笑著,吊二郎當玩世不恭。
“來,捅這裡,你是最聽話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臟。
天青雙眉一挑,反手就要將長劍朝他刺去。
“不要!”我拉下蓋在臉上的麵紗,失聲大叫起來。
嘈雜的戰場上呼聲是如此微弱,幾乎完全被風聲淹沒,然而天青卻真的停住了劍。
“不要殺他!”我掙脫開淺絳的拉扯和勸阻撓,朝前方狂奔而去。
“為何?”劍在喉頭,黑衣人也不躲避,就這麼挑著眉看我,“為何不讓他殺我?”
“因為你是救我的人。”望著馬匹上熟悉又陌生的臉,眼淚不知不覺流下。
“你是阿木。”我輕輕的叫了一聲,“你是阿木。”
阿木,原來是阿目。
黑衣人臉色一淩,卻又很快恢複原樣。
“小豇豆,你還記著魔域的事兒呢?”他滿不在乎的聳著肩膀,“那不過是還債罷了,你在天牢裡被人剜去眼睛,多少也有我的責任,我隻是同情你。”
“走開!”他伸手將我推向一邊,“這是男人間的戰爭,我等這一天等了五百年,不許你來搗亂!”
“不!不止是因為這件事。”我深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其實我……”
“豇豆紅!”一聲劈頭暴喝打斷我,天青狠狠瞪著我,臉白的像紙,雙目駭人的腥紅。
閉眼,咬牙,扭頭,我狠心抬起下巴迎向曜變天目“其實我……”
錚的一聲,忽聞箭破空聲響,眼前陡然灼亮刺目,世界一片白茫茫。
“哈哈哈!”綠釉在半空中暢快大笑,翠色衣衫仿佛毒蔓張牙舞爪,“挖眼死不了,投毒死不了,就連丟到魔域你也能活著回來,我倒要看看你命有多大!”
我低下頭,發現衣服的領口上不知於何時染了一朵烏紫的花,極豔極妖。那花正以飛快的速度不斷放大,似乎很快就會凋零墜落。晨風吹過,花蕊乏起金黃幽光,頂端開出一朵六瓣曼珠沙華——我認得,那是支誅仙箭。
“小豇豆?”曜變天目搖搖我,語音虛浮,手指根根繃得青白。
“我……隻是……想還一樣東西給你。”我朝他伸出右手,努力攤開滿是鮮血的五指。掌心裡,靜靜躺著一塊小雞心石。
“我真的有心,你不必……再掛著它了。”我指著他脖頸上的紅繩,微笑。
透過對麵人急劇收縮的瞳孔,我看到自己的嘴角正在流出血來,然後是鼻孔,眼睛……寸寸刻膚的痛從胸口蔓延開來。那麼痛,那麼痛啊,痛的連身體也撕裂開,一塊一塊化為碎屑。
我感覺自己一下子變輕了,輕得飄起來,朝著更遠更高的地方飛去。
這就是傳說中的飛升嗎?我朦朦朧朧的想。
“渺渺!渺渺!”身後似乎有誰在叫我的名字,慌亂的,不知所措的,痛徹心扉的。
一如五百年前的南天門,寒冷又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