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校長和老謝走後，李源和張不凡首先陷入了瘋狂的慶祝狀態，又跳又笑，相互擊掌，一向嫻靜的張秋也加入擊掌陣容，順手玩起了“你拍一我拍一”，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時，聽到了輕輕的抽泣聲。
看時，黃綺和張安默則各自坐在一邊，張安默在發呆，黃綺則在掩麵低泣。
張秋和張不凡看著媽媽，禁不住也是淚花閃閃。
二十七年的噩夢啊！真的要結束了！
二十七年，媽媽受夠了冷眼，受夠了嘲諷，一個樂觀自信的姑娘，失去了樂觀的基礎，也失去了自信的資格，到處是汙泥，到處是荊棘，風刀霜劍嚴相逼，明媚鮮妍能幾時？試看春殘花漸落，一朝漂泊難尋覓。
終於，當年光芒四射的姑娘，光芒散儘，紅顏不再，人到中年，心成死灰。
我們苦命的媽媽，就那樣被一批批小人輪番踩在腳下，雖然活著，卻一直爬不起來。而她的枕邊人，冷眼旁觀，從不曾伸出手來幫助扶她一下，能給的隻有惡語嘲諷，有時，甚至可能加踩一腳。
現在，這一切要結束了。
哭吧，媽媽，儘情地哭吧！用你的哭聲，告彆那二十七年的噩夢吧。從此，你將遠離那些小人，你的世界總算有了晴朗和光明！
就在這時，張安默突然發出一聲冷笑，拿出那份聘任書，開始撕。
張秋首先注意到了，搶過來說“爸，你在乾什麼？”
大家都吃驚地看向張安默和張秋手中被撕開的聘任書，黃綺也停止了抽泣，愕然地看向張安默。
張安默冷笑一聲“我乾什麼？誌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聽說過這句話吧。我臉皮薄，不願接受這嗟來之食，怎麼了，錯了嗎。”
張秋無奈的笑“什麼嗟來之食，誰給你送嗟來之食，說說。”
“這還不明白嗎，文畢恭。這是他跟他的朋友，玩這一出羞辱我。”
“爸，這是蓋了公章的聘任書，有法律效力的，6000元工資，比起薪多出一千塊錢，這一千塊少嗎，你是不是忘了你現在的工資是多少了，誰會願意花這麼多錢羞辱人，誰給這個錢我，我讓他羞辱羞辱。”張秋真的生氣了。
“人家有錢，當然可以不在乎。”
“爸，你有沒有一點常識，你都多少歲了，你不就是因為媽媽的工資是你的三倍嗎，這錢是你給的，要你來心疼嗎？知道宋校長的月薪多少，一萬五，要不服，也是宋校長不服，輪得到你不服嗎？”
“他不是股東嗎，月薪才一萬五，騙誰呢。”
“股東有分紅，這一萬五是他的薪酬，我該怎麼跟你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不管你們信不信，這就是文畢恭搞的鬼，就是想讓我難堪，想讓我抬不起頭。”
“天哪，文畢恭真的好神通廣大啊，你就這麼害怕文畢恭嗎，你一輩子，就走不出他的陰影了嗎？你真的太讓人失望了。”
“張秋，是你們太天真了，你們年輕不懂，我也不想跟你們解釋，但這件事絕對是文畢恭搞的鬼，宋校長是他朋友，被他控製了。”
“怎麼能有這麼幼稚的想法？老謝是最大的股東，跟李源哥們一樣，他都沒有一點決定權，文畢恭比老謝還牛？”
“你們不懂，我不想跟你們解釋。”
“好，我們不懂，你懂，文畢恭很牛，911是他發起的，全球氣候變暖也是他搞的鬼，行了吧，你想怎麼做？”張不凡在旁邊，終於忍不住了。
“我張安默彆的沒有，骨氣還是有的，我不需要他的施舍，6000元有什麼了不起，想收買我，對不起，我不乾，我就呆在老家，繼續領我的600元。讓那些沒有骨氣的人，去接受文畢恭這份施舍好了。”張安默倔強地說。
張秋一下子坐到沙發上，眼淚悄悄地再次流出來，在眼裡汪汪著，張不凡感覺她今天流的淚，比此前所有的時間加起來都要多。
她絕望地看著張安默，好一會兒，才點點頭“爸，你知道，為了你能拿到這個工作，李源花了多少心思，跑了多少趟嗎，為了讓你們順利試講，600公裡的來回，一聲不吭，就下去接你們上來，這有多辛苦，你知道嗎？我和張不凡，在這裡等你們，有多提心吊膽，有多害怕他因為疲勞駕駛出事故，你知道嗎？宋校長酷愛戶外活動，每周日都外出，但為了不影響你們的工作，犧牲休息日，安排在周日試講，還有校辦主任，還有今天所有參與試講的老師，全都放棄了休息，你知道嗎？現在，你這一個決定，毀掉的是多少人的努力，你算過嗎？”
張安默說“不要勸我了，我已經決定了。”
張不凡說“張秋，讓他回去吧，那裡適合他，他這輩子就隻配跟李白詩雲這種人待。省城並不是他呆的地方。”
張秋說“爸，這個學校的崗位不是天天都有空缺，你想清楚了，這份聘任書，就當是不小心撕了，我讓李源去補一份回來好嗎，珍惜這個機會，跳出狹小的圈子，出來看一看外麵的世界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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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安默說“不用了不用了，我兒子說了，這裡太高級，不適合他那低檔父親，留給高檔次的人吧。李源，你看看還能不能搭上車。”
李源看看時間說“五點了，車早開走了，要走也隻能是明天了。”
張安默說“那今晚你能不能讓我跟你到老宅那裡住。”
“這個……當然可以，可是沒這必要吧。”
“有必要，他們都是一群高級的人，我這個低檔的人在這裡太不協調了。要不，你幫他們想想辦法，把文畢恭這樣的高檔次的人找來，這樣才能有共同話題……”
張秋說“李源，順了他的心意，帶他過去吧，我馬上要做菜了，要跟張不凡一起祝賀我媽，我看他也不想參加了，過去後你馬上回來跟我們一起祝賀，我媽得到這一切太不容易了，二十七年，需要祝賀她，但這一切你功勞最大，所以你要回來這邊慶祝。爸，你打算明天什麼時候回去？”
“我坐上午10點的車，你不用去送我，李源送就行了，李源沒時間送的話，我自己有手有腳，有眼有鼻，我知道怎麼搭上車。我行李呢？誰把我行李拿走了？”
張不凡說“我拿的，我這就拿下來給你。”
“不用了，低檔次的人，怎麼好意思勞駕高檔次的人才呢，在哪裡，我自己拿。”
“在你們那房間。”
“我哪有這個榮幸啊，是在你媽媽的房間吧。”張安默說著，自己走上二樓。
張不凡和張秋相看一眼，各自無奈，看一眼黃綺，她默默地坐在沙發上，低著頭，顯然這一切超過了她的控製能力，除了沉默，除了痛苦，除了疲倦，她什麼也做不了。
李源載著張安默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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