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張不凡要打包的飯菜也拿出來了，馬上拿著離開，回來之後，看到宋校長正在吃著飯，吃得蠻香的，媽媽在一旁看著，卻不說話。
宋校長很快就把飯吃完，說道“不錯不錯，這家餐館味道不錯。”拿起湯來，喝了幾口說“湯也不錯。”很快就喝完了，把車門打開，把飯盒湯杯拿去找垃圾桶去了。
一會兒扔掉了垃圾回來，打開門又想起了什麼，說道“要不，你們再等等，我上一趟洗手間。”
看到他腳步輕盈地走向公廁，黃綺疑惑說“阿凡，剛才你在餐館有沒有見過宋校長，我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啊。”
張不凡說“沒什麼不對勁吧。”
黃綺著急地說“從送我從學校出來，一直到這裡，總共沒說過幾句話，臉也繃得緊緊的，剛剛回來後，好像就來精神了，不會一直在那餐館裡吧，都說叫你小聲說話的。”
張不凡說“不可能在餐館，不可能，是休息了一下，精神來了而已，開車真的是很累的，可能是為了節約一下精神資源，一路才不說話的，現在看著快到了，又打過盹了，才開始有精神的。”
不久宋校長便回來了，坐上駕駛座立刻開車，張不凡發現，他臉上那個嚴肅勁好像是真的沒有了，築在身體上的人形氣體也沒有了，心裡暗暗嘀咕，真怕宋校長一不小心說出他們在餐館上見過麵的事，那就很尷尬了。
剛才急著搶座位，有空位就直接坐下了，確實也沒見宋校長，唯一的可能，就是跟他們靠背的位置好像是空著的或者有人在趴著，但是宋校長這樣有身份的人，應該不會趴在餐桌上的。
開了一會，宋校長道“我剛才打了一個電話給文畢恭，黃老師你也打過了吧……”
“打過了。”
“放心吧，沒事了，這次主要還是錢的問題嘛，我來處理。”
“這個事情跟你沒有關係的，你送我們回來，就已經……”媽媽急得不如怎麼說。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想說送你回來，超過了一個領導關心下屬員工的範疇是嗎？”
黃綺不知道怎麼說。
“行，那就超出範圍好了，黃老師，這麼說吧，僅僅是作為領導，我是不會送你回來的，領導有領導的事要做，我是私立學校的校長，送你回家確實不是我的職責範圍，實在要送，也是專職司機的工作。”
黃綺下意識地從中控後視鏡看張不凡，急得有點口不擇言“那，那就是作為朋友，我……我謝謝……要不，路上的油費我來出，還有你請假……”
宋校長道“黃老師，你不用著急，你說的這些都是小事，我送你回來，是我的私人決定，我不希望你奔波，同樣也不想看到你著急，油費也好，請假扣的工資也好，都是我為我自己的心情作出的消費，就是讓自己的心妥帖一點，我是對我自己的心情負責，
而你，並不需要為這些負責。因為我的心情好壞，你可以完全不用考慮，對你來說，我隻是一個領導，沒必要在意一個領導是什麼心情對吧。”
宋校長笑了一笑，但笑容有一點點苦澀。
黃綺低聲道“對不起……”在胎噪聲裡，這聲音低到幾乎聽不出來。很明顯，過去的一段時間，宋校長的心情並不好，而對此她是有責任的。
宋校長道“這有什麼對不起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一套處事方式，我這個人，可能是有一些讓彆人無法忍受的毛病，所以，我的前妻才會那麼決絕地離開我，
人就是這樣，總看不到自己的背後，總覺得背後也跟前麵一樣，比如我現在，前麵穿得很筆挺吧，很乾淨吧，其實，說不定一不小心，背後早就沾了一身灰塵，自己不知道，還照樣昂首闊步，趾高氣揚。殊不知可能已經成了彆人的大笑話。
黃老師，你剛才說是作為朋友了對吧，那，如果把我當朋友，就如實回答我一句話，我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很糟糕，有哪些地方，是讓你感覺到很差勁的？”
黃綺有點坐不住了，輕輕搖了搖頭。
張不凡趕緊閉目裝睡。
宋校長隻是開車，沒看到她搖頭，又問“黃老師，朋友之間，坦率一點嘛，我在你眼裡是不是很糟糕？”
黃綺低聲說“沒有，老宋，咱不說這個行嗎，不說這個，專心開車……”
宋校長說“行，不說這個，說彆的吧，我們都是有過失敗婚姻的人，算是有點共同的話題，我記得你說過，你的婚姻是傷後的一針嗎啡，就是用來緩解你的痛的，但實際上後來卻給你帶來了無儘的小傷小痛，
不過我的婚姻不是，我的婚姻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婚姻，我和我的前妻有過十分狂熱甜蜜的熱戀，為了讓這份愛開花結果，我們衝破了重重阻力，在婚後的第一年，我們一家，包括當時還在中學讀書的宋依過得很幸福美滿，
宋依把我的前妻當成姐姐一樣，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吧，宋揚出世之後，宋依也跟大家一樣愛宋揚，一家人的恩愛和諧和程度，鄰居同事都非常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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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乾什麼的？”
“當時跟你一樣，也是個中學老師，可能不算是非常漂亮，但也還不錯，很秀氣的一個人，我們因為詩文而認識，我有一篇文章發在市報副刊上，而在我文章的下麵，是她寫的一首現代小詩，
當時報社搞了一個活動，給作者發紀念品，編輯通知市內作者自己到編輯部去領，然後我們兩個差不多同時到了，大家看了一眼都猜出對方是作者，應該都感覺蠻順眼的，可是當時都年輕害羞，不好意思打招呼，
到簽名領紀念品時，她首先說，你就是宋劍啊，我是田思，我好喜歡你的文章的，好巧，我的詩在你文章下方，這樣我們就認識了。”
“她還挺有才氣的？”黃綺說。
“不能說沒有，但我個人比較偏愛古體詩一點。可能是這個原因，她的詩沒有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我現在關於那首詩的標題和內容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我們是先後離開編輯部的，卻趕上了同一輛公交車，坐到了同一排的位置，坐好了才發現剛剛在編輯部見過，我們覺得緣份如此不可思議，所以就認識，相愛，結婚，最後又——離婚……”
黃綺靜靜地聽著，嘴動了動，想說什麼，又沒說。
“如果說，認識到相戀，再到婚後第一年，我和她確實過得很浪漫很甜蜜，那麼此後，這所有的一切，都被她一刀一刀的割碎，連同我還有我媽媽、我妹妹的心一起割碎了。
婚姻失敗，肯定不能說是單方麵的問題，我沒達到她的預期，給她足夠的錢，這我承認，但是她的做法，還是太過份了，在離婚之前，她每天都在鬨，都在發泄她的不滿，甚至在詛咒我和我媽還有我妹，我想儘了辦法，都沒能讓她回心轉意，於是就離了。”
黃綺看向宋校長，見他的臉上相當的平靜，時間顯然淡化了一切傷痛。
“可能我這個人有點淡泊，當時對錢不夠熱衷，離婚後，我好像一夜之間徹悟了，錢雖然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但活著時必不可少，錢可以買到很多東西，可以彌補很多東西，連親情，夫妻情手足情，都可以靠著錢粘合，
所以我辭了公職，做了一名商人，當時都叫下海。我想，如果這海淹死了我，那也好，我也不想活了，如果我能在這海裡遊出來，我一定會拿著大把的錢，到我前妻那裡去，甩給她看一看……”
“說明你的心裡還是非常在乎她……”
“是啊，不在乎，哪裡會受傷？”
“然後，你就像你的小說裡的柳河一樣，辦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