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寒露。
夜長晝短,江雪凝早早起來換上素白的衣服,未施粉黛頭上簪了一朵白花。
她親自下廚做了兩道菜,青禾采月提著備好的酒果子和各種吃食,一行人往西城而去。
離顧宅越來越近,過往的回憶紛紛湧上心頭。江雪凝閉目靠在馬車上,壓下心裡的酸澀。
“郡主,顧府到了。”
江雪凝恍惚了一會兒,這才下車。當年顧家被滿門抄斬,赫連煊卻一直未動顧府,放任自流。
她站在顧府的大門前,看著熟悉的一切,竟然不敢邁步。
青禾輕聲道,“郡主我去敲門。”
“咚咚咚咚咚咚…”
門很快開了,是一個兩鬢斑白,瘸著腿的老頭。
老頭看著她,神色激動的道,“泱泱,是你回來了嗎?”
泱泱是她的乳名,隻有極其親近的人才會喚。
顧明月沒忍住瞬間紅了眼睛,強撐著道,“我是雪凝,您是鄭叔吧…”
鄭老頭的眼神瞬間黯淡了,望著她的臉舍不得挪眼,“原來是表姑娘,難為你還記得老頭子。”
她當然記得他了,陪著她的祖父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一柄長刀舞的虎虎生威。後來又成為她父親的左膀右臂,看著他們出生長大。
一生無兒無女,在戰場上受傷瘸了腿以後,卸甲歸田回老家準備安鄉晚年。
後來顧家出事,他不忍看著顧府就那樣衰敗荒蕪,帶著幾個傷殘的老兵住了進來,守著顧府。
老鄭頭一邊帶著他們往裡麵走一邊道,“我總覺得總有一天會有人回來的,老頭子我在這裡守著,不管何時他們回來了,都能找到家。”
江雪凝強忍淚意,“會有那一天的,他們一定會回來的。”
老鄭頭將她帶到了祠堂外麵,“表姑娘你進去看看他們吧,我去讓人備飯,你祭祀完吃飯在走。”
青禾和采月去幫忙去了,她一個人踏了進去,祠堂裡擺滿了密密麻麻的牌位。
爹,娘,大哥,二哥,大嫂,小侄女…那場滅門之禍中,喪命的顧家幾百口人。
她扶住門檻,麵對著一個又一個漆黑的冰冷的牌位,她幾乎快窒息,整個人的靈魂在不斷的下墜。
跌跌撞撞的奔到牌位前,“砰”的一聲跪到地上,“爹娘,不孝女回來看你們了。”
有很多的話想說,卻什麼都說不出口。千言萬語化成了無聲的啜泣。
她擺上酒和菜,虔誠的給所有人上了香。
“蕭舒錦已經死了,這是一個開始。很快那些人一個接一個都會下地獄的,誰也跑不掉。”
“你們安息吧,地府太冷,我要用他們的鮮血來祭奠你們!”
江雪凝目光認真的掃過每一個牌位,血海深仇不敢忘,她要傾覆皇權為顧家陪葬!
“你果然在這裡。”
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江雪凝回頭來人是蕭臨風。
他穿一襲白衣,手裡提著酒。神色淡然,看不出太多的難過。
“你來做什麼?”
“來祭奠故人。”
江雪凝走出去攔在他身前,嘲諷了一聲道,“你沒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