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揚下巴,唐敖川在他對麵落坐。
“身子好些了?”
“多謝爸掛心,已經恢複得差不多,剩下就是靜養。”
一旁的燒水壺,咕咚咕咚,裡麵的水,即將沸騰。
唐繼隻笑,慈眉善目,“沒事就好。如此,我也能放心回去處理手上的事。”
“爸要走?”這倒怪了,唐敖川挑眉,驚了聲線。
唐繼撫了撫下巴處那小撮青須,“家大業大,沒人撐著不行。敖川,爸就你這麼一個孩子,往後開枝散葉,還得靠你。”
“爸你說笑了,家業是你打下來的,我隻需儘力替你分憂,這也是為人子女的本分。至於其它,我從未想過。況且爸精氣十足,誰都知道你還是當年的鎮山虎,聲名赫赫,威震一方。若說停下來休息,日子長著呢!”
“就你這小子會說話!”唐繼翹起一根手指,衝唐敖川方向點了兩下,笑聲中氣十足。他挑眼看一側抿唇淺笑的江叔,感慨道,“好,好啊,老江,瞧瞧,孩子這麼孝敬,不枉我養他疼他這麼多年!”
江叔連聲符合,“老爺說得是!少爺一片孝心,眾所周知,著實叫人開心,也令人羨慕呀。”
兩個老頭子,一唱一和,什麼時候切入正題?
唐敖川眉眼躍笑,幾翻作戲之後,唐繼清咳兩聲,又道,“和姚家那丫頭處得如何?”
“不錯。”
“不錯?”唐繼略略揚起音調,鷹眸微睜。
“很好。”唐敖川麵部線條始終柔軟,風平浪靜。
唐繼輕嗯了聲,點頭,“難得你喜歡,隻要你們小輩合得來,也不枉我和姚老一片苦心。”
“她很漂亮。”
“漂亮的女人不少,朵丫頭也算這之中頂頂的。”
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唐敖川淡笑不語。以不便應萬便,保全之道!
他默不作聲,唐繼剛還詳和的目光漸漸精銳,“這天寒地凍的,也不知道朵丫頭在裡麵過得如何。敖川,既然你沒事,好壞夫妻一場,找個時間看看去。”
“不用,與其讓她在牢子裡逍遙快活,不如把她弄出來,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哦?”唐繼佯裝驚訝,“你的意思?”
哼,臭老頭,戲演得可真好!
嘴角的笑絲絲凝結,唐敖川神情稍凜,“我已經把她弄去島上,之後的日子,相信她不會比牢裡舒坦。”
唐繼不語隻笑,溫和的笑意將麵具之下的狠辣深度掩藏。
水開,電熱壺停止工作,屋內靜悄悄,似乎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唐敖川伸手,動作嫻熟的洗起蓋甌和茶杯。
“爸這次回去,什麼時候再來?”
“沒事就不來了。”
茶香嫋嫋,泌人心脾。唐敖川提起水壺,對準甌杯,先低後高衝茶。杯子裡茶葉隨水流旋轉而充分舒展。
“爸,喝茶。”他恭敬,雙手奉上。
“嗯。”
臭小子,讓我瞧瞧你究竟有啥本事!
臭老頭,等著,總有一天把你碎屍萬段!
寒流在兩人之間無聲彌漫,手機又響。看到來電,唐敖川淺蹙眉心,此時此地,不能回避。
“喂?”
“少爺,我們遇襲了……”
對麵,唐繼手機也響。接起,聽完,他目光疑惑看去對麵的人。唐敖川結束通話,俊逸的麵龐耀入唐繼的眼,平靜如常。
誰在出手?心裡疑忌堆高,唐繼拿起紫砂茶杯,淺啜思忖。
頭上包著柔軟的毛巾,米朵走出浴室。
暖氣開著,她雖身著一件浴袍,倒也不覺冷。
把她安置在這島上,唐敖川真是用心。吃、穿、住,無一不精,全順她的喜好。
來梳妝台前,米朵扯下毛巾。丟下那刻,墨色烤瓷的鏡台之上,四四方方一張塔羅牌。
驚詫,拿起來。捧在手心,米朵幾乎雙手發顫。
牌麵之上,高聳入雲的巨塔被閃電擊毀,有人從斷裂的塔身爬出。
好慘,怎麼看怎麼慘!感覺一如當初。可……
幸運符!
心臟都在發抖,狂跳不止。
太激動,慢慢,慢慢,米朵顫顫翹起眼睫,透亮的鏡麵裡,二少單腳吊在窗戶內側,另一隻腳痞痞地踩在窗台上。他倚窗而坐,對鏡子裡的米朵,溫情含笑。
兩人視線虛空凝固,米朵甚至無法動彈。
這一刻,好不可思議,宛如是夢。
“嘿,傻妞,約定之期已到,能還錢不?”
不是夢,真不是夢。他的聲音徐徐傳來,一切真實得令米朵想哭!
依舊看著鏡子帥氣的他,米朵搖頭。
“這樣……那,跟我走不?”
視線移也不移,米朵點頭。她看見他在笑,眉目動人,“從今往後,你都屬於我,而且,隻能屬於我。不能反悔!”
“絕不反悔!”米朵倏地轉身,眼也不眨看窗台上的人。
二少突然跳下窗台,高大挺拔的身軀直直往米朵來,“既然如今你是我的人,我能說句實在話不?”
米朵原地不動,“什麼話?”
兩人麵對而站,距離太近,二少聞到從她身上傳過來的好聞的沐浴露香味。二少看著她,笑,伸手揉她的頭發,“你醜得像頭刺蝟!”
米朵囧……
帥哥,一般這樣的場合,不都應該是彼此相擁,喜極而泣,再瓊瑤附體,深情來句“我找你找得好辛苦”麼?!
你,你,你……哎,太不懂情調了!
米朵孩子氣地嘟嘴,指尖穿過被他揉過之後更加淩亂的發梢。監獄是不允許留長發的,於是她被剪於一頭青絲,況且剛洗了發,又沒打理。不用他提醒,米朵也知道是怎樣一個爆炸式雞窩!臉蛋緋紅,米朵嬌嗔,“嘲笑我可以,但你實在不該嘲笑刺蝟!”
葉從遠又掐她的臉,米朵疼得嗷嗷的叫。多好啊,這久違的習慣,久違的——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