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真是的，這麼大的事竟沒有親自來告訴咱們。”梁勇咋咋呼呼，“等他成親那天，非把他灌醉，看他怎麼入洞房！”
蓉兒實在憋不住笑，“人家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不比咱們，大哥該體諒才是。”
“就是，就是。”齊川附和。
三人一同往膳房走去，遠遠地便聽到方媽的訓斥聲，“你這幾日怎麼回事？說了兩回了，這菠菜和豆腐不能同食，怎麼就是記不住？”
“小時候家裡就是這樣吃的，您看我現在還不是好好的。”頂撞的人是秋芝。
“你家是你家，這是府上！”方媽並不讓步。
門簾挑開，一行人進了屋兒。
蓉兒率先開口：“這兩樣東西的確不能同食，下回換個花樣吧。”
“無妨，避開劑量談毒性都是耍流氓。”齊川這一開口，眾人都是一驚。
「什麼毒性？這菜有毒？」
「先前吃也沒事啊？難不成已經中毒了？」
「齊川哥哥說誰耍流氓？」
齊川見眾人不解，隨即說道：“古書有記載，菠菜含草酸，豆腐含鈣，這兩者結合就會形成草酸鈣，長期食用會引發結石。”
“什麼草酸？什麼鈣？齊川哥哥，你在說什麼？”蓉兒一臉問號，哪本古書上的記載，她怎麼從來沒看過？
“這不重要，總之它們可以同食就是了。”齊川看向懷秀，“不要常吃，無礙。”
懷秀略顯無措，應了聲“是。”
齊川稍稍鬆了口氣，虧得他話題轉移得快，差點就沒法自圓其說。穀歌是這麼說的，穀歌和古書，一字之差嘛，也沒什麼要緊的，他這是在科普，又不是說假話。這樣一想，他便不覺得哪裡不妥了。
眼下已是正午時分，冬日的陽光和煦卻不刺眼，康寧城一如既往熱鬨非凡。城外幾十裡的林間小道上，一輛馬車壓在土石上，忽地顛簸起來，還好馬夫反應快，迅速拉停了馬兒。
“夫人，您沒事吧？”說話的馬夫正是忠叔，“小的方才恍惚了，沒瞧見地麵不平，讓夫人受驚了。”說著，忠叔便將喬夫人扶下了馬車。
“咱們走了半日，在這裡歇息片刻吧。”
忠叔應著，從行囊裡拿出些乾糧遞給喬夫人。可此刻喬夫人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她看著手裡的半塊乾糧，感慨道：“不知琪兒路上可好，有沒有吃得飽、穿得暖，那些軍爺有沒有為難他。”
“夫人放心，齊掌事和安將軍已經打過招呼，定不會有人為難小主子的。”
雖有忠叔勸慰，安夫人的眉頭還是蹙著。
“今兒早上起來，我這眼皮總跳，心也慌得厲害，早知如此，該求著齊掌事讓我見一見琪兒的。”喬夫人有些懊悔，那日她該堅定一些的。
“夫人連日趕路舟車勞頓，在康寧城時又日夜憂心著小公子，才會這般心神不寧，夫人該好好顧著自個兒的身子，咱們才會有見小公子的那日啊。”
喬夫人勉強擠出一點笑意，“你說得對，為了琪兒，我一定得撐住。”說完，她掰下一塊乾糧放進了口中。
此時的齊府內，馬六慌張著跑進膳房，才踏進門口便聽他焦急喊道：“主子！主子不好了！”眾人的目光立時被他引了過去。
“喬琪死了！安將軍剛派人送來的信兒。”馬六還未站定，消息就已經稟報完畢。
“怎麼回事？”齊川追問。
“據說是隊伍行至騫州遇到了流沙，喬琪和幾個押解的軍校被……被吸走了。”
齊川心裡咯噔一下，騫州地處荒漠，離思過塔不過百裡之遙，若是一路順利，不出一日便可抵達了，怎麼會……那句‘從前的順王不能和你齊川做朋友，現在的喬琪呢’仿佛還猶言在耳。
騫州不正是漠北嗎？齊川的瞳孔驟然放大，莫不是真應了自己那句“有星墜於漠北”？小王子出事時，王上曾讓他占過天象，他根據天文曆法占得“庚子年，雨水充沛，但易成災，災易生禍，禍可生亂。另據天象所示，有星墜於漠北，恐有國殤。”
那時，康寧國主還問過這國殤是否和自己有關，尚為順王的喬琪對康寧國主說如若上蒼一定要降罪於一人，他寧願這人是自己，沒成想竟一語成讖。
“三弟，喬夫人那邊是不是要知會一聲？”梁勇詢問道。
“可是，這麼大的打擊，喬夫人要怎麼承受啊。”蓉兒也看向齊川，眾人都拿不定主意。
馬六補充道：“現下安將軍已經進宮見王上了，另外您讓小的留意喬夫人的動向，那邊的人方才來稟報說喬夫人昨日剛剛動身離開康寧城，往東去了。”
“他們的車馬應該走不快，三弟，不如我快馬加鞭去追，兩三日內必定趕得上。”
齊川一抬手，“不必了！小六子！你吩咐下去，任何知曉此事的人都要嚴守消息，倘有外泄，決不輕饒！”
“是！”馬六退出膳房，三人也很快離開了。
回到書房，梁勇終於按捺不住，“方才三弟為何不讓我去追喬夫人？難道是怕喬夫人承受不住？”
“這隻是其一。”齊川解釋道：“王上病重以來，屏蘭屢屢進犯，各方對康寧也是虎視眈眈，現下順王被貶，小王子尚年幼，一旦喬琪的死訊傳出，勢必會引起一場動亂。”
梁勇這才恍然，“對對對，我怎麼沒想到呢！還是三弟考慮得周全，方才是大哥魯莽了。”
“那喬琪的事就一直瞞著喬夫人了嗎？”蓉兒望著齊川，或許是因為從小失去了母親，或許是因為同為女性，蓉兒對喬夫人的遭遇頗為同情。
“有時候活在謊言中未必是不幸。”齊川幽幽道。喬琪是喬夫人唯一的親人了，真相對她而言或許太過殘忍，未知，至少餘生還有個念想。
蓉兒和梁勇似乎是默許了齊川的說法，三人同時沉默下來。
夜色漸濃，齊川整理好包袱，趁著城門關閉前獨自騎馬出了城，今日他除了想祭奠一下喬琪，還想會一會赤虎。這段時日，他與赤虎都是靠密信聯絡，按照約定，赤虎的消息昨日就該到了，可齊川並沒有等來任何消息，他不免有些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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