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勇也附和道：“三弟說得有理。”
“成，那就按父親的意思辦。”安秋禹舉起酒杯回敬三人。事實上，沒有人比他更心急，現在有了父親的支持，安秋禹覺得更有底氣了。
酒宴散去，安國府安排了馬車送齊川和梁勇回府。梁勇喝得多些，在車上時就有些昏昏欲睡了，齊川也有些醉意，他將身體倚靠在車廂，雙目微閉，腦子裡回想著安祥泰說過的話，他原本以為一切即將隨著順王的流放塵埃落定，可事實好像更複雜了。
「罷了，關關難過不還是關關過了。」齊川捏捏眉頭，順其自然吧，他勸慰自己。
翌日，天還未亮，齊府外便有輛車馬在候著了。車內，一位婦人麵帶愁容，她不時掀開車簾查看天色，兩人已在這裡停了快一個時辰了。
終於，馬夫回身問道：“夫人，天兒就要亮了，您看小的要不要前去扣門？”
“再等等吧。”那婦人回應。
正說話的空當，門吱呀一聲開了，於來打著哈欠，迷糊中也看見了來人。車夫更是驚喜，他再次回身，“夫人，齊府有人出來了。”
婦人挑開車簾，在馬夫的接應下下了車。於來見這婦人氣質不凡，跟著上前道：“敢問二位有何貴乾？”
婦人微微頷首，“煩請你通稟一聲你家大人，就說喬夫人求見。”說罷，她朝馬夫遞了個眼色，馬夫便拿了碎銀子出來。
“您見外了，還請您稍後，小的這就去通稟。”於來一溜小跑就進了內宅。
喬夫人心中原本不安，但看齊府的小廝很是周到，想來這齊川治家嚴謹，想必為人會厚道些吧，喬夫人如是想。
果然，沒一會兒功夫，於來便來傳話了，“二位隨我來，我家主子有請。”
對於喬夫人的到來，齊川略感意外，喬夫人是順王的生母，眼下順王的事她必定是知道了，如今喬夫人不遠千裡從曆州趕到康寧，沒有先進宮見王上，而是來找了自己，不用猜，必是與順王有關了。
喬夫人見齊川的第一麵也是略感驚訝，她沒想到這位身居禦天監要職的掌事居然如此年輕，看來傳聞也並非隻是傳聞。
“這位便是齊大人吧，果然是儀表堂堂，看來傳聞非虛。”喬夫人見了禮，遂又擺擺手道：“來時匆忙，這是曆州的一些特產，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不過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齊大人不要嫌棄。”
馬夫將禮品交到馬六手中，齊川回應道：“夫人見外，府上昨日剛來了些鮮果，聽說可以疏肝解火，一會兒下官著人包一些，您帶回去。”
齊川這句疏肝解火自然彆有深意，旁人不曉得喬夫人的來意，他很清楚，果然，不等他詢問，喬夫人便開口了。
“大人真是心思細膩，此番前來，民婦有一事相求。”說著，喬夫人便跪在齊川跟前。
“夫人這是做什麼？”齊川趕忙去扶，還有對方竟自稱民婦，可是王上並沒有因順王的事遷怒於喬夫人，難道……
喬夫人很快做出解釋，“這次來康寧，一是想請齊大人為琪兒求求情，二來。”喬夫人頓了頓，哽咽道：“琪兒這一去，我們母子怕是再沒機會相見了，喬夫人的位子於我而言與那鄉野的村婦有何區彆呢。我已呈了信箋給王上，請王上派人接管曆州，也求王上免了我夫人的身份，民婦便從此歸隱山野，了此餘生。”
齊川這下終於明白，為何方才見到喬夫人時對方一身平民裝束，原來並非隻是為了避嫌。他點點頭，表示理解。
見齊川沒有搭話，喬夫人繼續懇求道：“大人能否行個方便？就當可憐可憐我這個思念孩子的母親。”
“夫人快快請起。”齊川將喬氏攙扶起來，現下王上的旨意還未傳達，喬夫人的身份還是在的，他自不能隨意稱呼。“依我看，夫人不如暫居驛館，待下官回稟過王上再做定奪。”
“不成！”喬夫人趕忙製止，“王上必不會讓我見琪兒。”
“這不試試如何知道呢。”
“王上恨透了我，當年王上醉酒……”喬夫人緊咬下唇，往事再次浮現在她的腦海，她幽幽道：“我趁王上醉酒，借機鑽了空子，王上大怒，將我發配到了尚方司，直到我懷上琪兒，才被安置回宮苑。隻是直到生產，王上都未曾召見過我。”
喬夫人笑得苦澀，“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琪兒才出生，我們母子就被送往曆州。太監傳了王上口諭，說……與我此生不再相見。”
喬夫人掩麵而泣，這番話她終於可以說出來了，這些年她為順王灌輸的王上的偏愛終究隻是泡沫，她終於不用再編織下去了。有時，她甚至覺得，這些謊言說著說著就變成了真的，連她自己都要相信了。而她，也在一年年的等待中被磨平了心性，曾經的那一點貪婪，終究讓她用三十年的苦果去償還了。
齊川也是一驚，喬夫人的事他曾聽錦樂說過，傳聞中的版本是王上醉酒之下寵幸了身份卑賤的宮女，也就是喬夫人，待到喬夫人生產後，便將她與順王打發到了曆州，想不到這背後還有這麼多隱情。
“好，我想想辦法。”齊川回應道，他知道，此時的喬夫人隻是個思念孩子的母親。
喬夫人又要跪，這次是馬夫將人攙住，齊川這才注意到馬夫也是眼眶微紅。
喬夫人解釋：“家眷都已經遣散了，忠叔沒有家人，又在我身邊慣了，就隨我來康寧了。民婦還請大人幫忙留意，若是大人府上缺人或是哪家缺管家，就給忠叔尋個好歸宿。”
“夫人這是什麼話，從小主子救了小的那天起，小的就發誓要追隨您二位一輩子。好日子咱們過了，福享過了，怎麼就吃不得苦呢？夫人既要隱居，蓋房種地這種活兒總要有人手吧？平日若是被人欺負，也總得有個人出頭吧？”馬夫這話情真意切，喬夫人竟無從反駁。
“可是……”
“夫人莫要再說，小的主意已定。咱們當下見到小主子要緊啊。”
喬夫人調整了情緒，點點頭道：“對，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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