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安二人猛地抬起頭來，順王臉上的霸氣和野心一展無餘。
“殿下！萬萬不可！”齊川比安秋禹更早做出了反應，此時或許沒有比禦天監掌事的預言更有說服力的了。
順王側目，等著齊川接下來的話。
“自我們與屏蘭確立盟約，兩國軍隊才得以修整，邊關百姓亦得到片刻的安寧，因此才有了兩國之間的貿易互通。若如此發展下去，我康寧國必會成為富庶之地，有才能之人也會紛至遝來。忍得下這一時，還怕沒有大仇得報的一天嗎？”
“我當是什麼必不得已的緣由，本王不是軟骨頭，我想即便今日是父王處置此事，也必不會容忍屏蘭的肆意妄為。”
“王上確有殺伐果決的手段。”齊川低下頭，道：“王上也會以大局和蒼生為重。”
順王立目，這是他第一次以這樣的眼神打量齊川，“你的意思是本王枉顧天下蒼生？”
“微臣不敢，隻是微臣認為此事還有轉圜的餘地，此時若是貿然發兵，隻怕會為天下人詬病。何況先前王上準臣推算國運，庚子年康寧必有國殤，眼下就是年關，微臣擔心流年不利。”
齊川知道“道理”已經不能夠說服順王了，現在恐怕隻有天意會讓順王有所忌憚。
果然，順王頓了片刻，但很快勝利者的笑容又浮現在他臉上。“你既說的是來年，那便是來年的事，本王是讓安校尉即刻出征！”
「好個順王，竟被他糾住了錯處。」齊川沉下眼瞼，餘光落在安秋禹身上，此刻，安秋禹正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殿下若有此意，不如明日將丞相、太尉等召集進宮一同商議，畢竟行軍布防也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順王哂笑，“好，那就依你。”
兩人隨後退出議事廳，蘇繼千便從屏風後出來了，他朝順王行了禮，兀自道：“齊掌事明顯是在拖延時間，殿下若心意已決，微臣即刻便可起兵。”
“不必！”順王擺手，重新回到案前，“他的心思本王自然知曉，本王答應不過是擔心落人話柄，說本王獨斷專行。明日即便丞相出麵也改變不了什麼。”
“是微臣思慮不周，殿下英明。”
順王勾勾指頭，蘇繼千立馬附身過去。“明日一早……”
聽罷，蘇繼千忽地瞪大眼睛，一副惶恐模樣。
“蘇太尉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看來是本王高看你了。”順王語氣中透著不懈，這話便是要激一激蘇繼千，讓他知道此刻誰才是權力的中心。
蘇繼千拱手，“微臣願為殿下馬首是瞻。”
蘇繼千退出門去，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竟隱隱有些不安，女兒蘇涼清在宮中雖得盛寵，但畢竟無所出，一旦王上崩逝，日後蘇家便再無指望。王上如今倚仗順王，若能助順王一臂之力，或許還能搏條出路。
此時眾人皆是各懷心事，齊川囑托安秋禹，無論如何明日都要說服安祥泰上朝，他有預感，用不了多久，朝中便會有大事發生了。
翌日，眾人齊聚議事廳，齊川也被召了過來，然而今日的場合他是不必必須到場的。齊川和安秋禹對視一眼，再看安祥泰和蘇繼千已經立在那裡很久了。
安祥泰的臉色很是難看，昨日聽聞安秋禹敘說的種種後，他就失眠了。兒子是安國府的希望，他並不反對安秋禹上戰場建功立業，隻是現在局勢複雜，康寧貿然出兵未必能討得好處。
“安丞相今日能來，想必是大好了。”順王在一眾宮人的簇擁下進入殿內。
安祥泰緩了緩神色，道了一句：“多謝殿下掛懷，老臣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今日召你們前來，就是想同眾位商量一下出兵屏蘭之事。”
“殿下不可！”安祥泰的腹稿已經在書房打了一晚，就是為了此刻的交鋒。“此番交戰，兩國實力雖不相上下，但貿然進入屏蘭地界，我方優勢並不明顯；再者，西鳳現在態度中立，一旦被屏蘭暗中拉攏，對我康寧亦是威脅；此外，若是其他屬國伺機而動，圍而攻之，我康寧反倒落入被動。”
順王看向蘇繼千，等著他與安祥泰展開辯駁。然而，蘇繼千立在原地垂著頭，仿佛叫人定住了一般。
“丞相說的，本王自然心中有數，西鳳態度如何取決於我康寧是否與之聯姻，而此刻，前來和親的韞玉縣主就在本王府上。至於東陵、丹山一眾小國，本王可從未放在眼中過。”
“可是一旦陷入征戰，兩國關係必然惡化，戰爭若連綿不斷，致使百姓流離，必定會民生怨懟，那時，康寧就要麵對內憂外患，傷的可是咱們的根基啊！”
安祥泰越說越激動，到最後時已經不自覺提高了音量，齊川看著他的胸口有些起伏，也為這位老丞相捏了一把汗。
“丞相不必再說了，本王心意已決。”
“起兵之事事關國家存亡，殿下若一意孤行，老臣也隻有向王上稟報了。”安祥泰拱手一揖，擺出了抗爭到底的氣勢。
“我看丞相的病還沒好，還是回府中繼續休養吧。”
“殿下專權獨攬，枉顧臣子諫言，朝中早已流言四起，若王上知曉……”
“放肆！”順王終於發怒，從一個溫文爾雅的王子變成一隻可怖的豹子。“來人！立即將丞相請回府中，無令不得外出！”
安秋禹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倒是安祥泰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人，他沒想到，曾經的毛頭小子如今連王上都已經不放在眼中了。
侍衛聽到命令進到殿內，朝安祥泰行了禮，鄭重道：“丞相大人，請！”
安祥泰巋然不動，等著兩個侍衛接下來的動作。
順王輕蔑一笑，“丞相恐怕還沒看清形勢吧？難道丞相不知如今康寧城已經變天了嗎？”旋即，順王便將眼色遞給站了許久的蘇繼千，示意他該拿出點兒顏色來了。
齊川默默注視著眼前的一幕，他的猜測果然應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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