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活著。”說話間,齊川的手撫上陶興旺的前胸,那支飛鏢沒在他的左胸,衣服外滲出了一些血跡,還有一支射在了大腿的皮肉中,都沒有命中要害。
齊川這才放下心來,繼續道:“沒毒,暫時暈厥了。”說完,便命人將陶興旺抬到了單獨的房間中,並請獄醫對他進行了救治。
為保證陶興旺的安全,門外換成了安秋禹統領的近侍,屋內也由二人把守,陶興旺現在的處境可以說是絕對的安全了。
“那幾個黑衣人是誰派來的?是什麼人要害他?”安秋禹繼續詢問,“還說呢,你才走,我那邊就又冒出來一個,下手夠狠的,也就是碰見小爺我,換成那群飯桶,早被團滅了。”
安秋禹諷刺的“飯桶”自然是看守的獄卒,他們經常值夜時喝酒,被他逮到過好幾回。牢裡風氣一向如此,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回頭可得和他們的頭頭掰扯掰扯了。
齊川看向陶興旺,見他依舊躺在床上,兩手交疊,雙目緊閉。於是自說自話道:“看他們的穿著,不像是康寧人。”
安秋禹吃了一驚,“怎麼看出來的?不是黑衣人嗎?”
“當然不是!你仔細分辨,那夜行衣其實是藏青色的。”齊川解釋。
安秋禹合上嘴,心中嘀咕道,「這也行?」他光顧著打架,還真沒細看對方衣服是什麼顏色。
“看身手,絕對不是一般人。能推測出對方的身份嗎?”
齊川點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屏蘭國的人。記不記得你跟我說過的那個神秘組織?”
“你是說他們是探子?”
兩人相視,如果真如齊川所說,那這件事可就不是劫獄或者暗殺那麼簡單了,屏蘭國的探子要殺陶興旺,是什麼性質?隻有兩種可能,陶興旺也是探子或者他有通敵的嫌疑。
而齊川很清楚,身著藏藍色夜行衣的就是天魁宗的人。既然不是赤虎這一隊的,那極有可能就是三當家玄鶴派來的了。
齊川的餘光再次落到陶興旺身上,卻見陶興旺的睫毛正微微抖動,腹部也多了些起伏。他朝安秋禹使了個眼色,安秋禹立馬會意,兩人忍住笑意,開始玩笑起來。
“可是這怎麼都殺到牢裡來了?這回是咱們趕到及時,下回可不一定有這好命了!”
“安校尉言重了,人哪有那麼脆弱?再說這暗器又沒射在動脈上,怎麼也要兩炷香才能把血放光呢!”
“要是換成毒鏢呢?誒,眼一閉,一扔,擦個口就見佛祖了!”安秋禹一臉壞笑。
齊川聽得直搖頭,“那可太歹毒了。”
“我是實話實說,這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說是吧?”
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再看陶興旺,他的腿早就不受控製地抖起來了。
齊川挑挑眉,示意安秋禹可以添把火,加點兒猛料了。
安秋禹不負重托,邊打哈欠邊道:“不行了,折騰兩宿都困死了,咱把人送回牢裡,回去睡吧。”
“這不好吧?我與陶掌事好歹同僚一場,把他扔在牢裡我實在不放心。”
“沒事啊,多派些守衛就行了。”
“那萬一有人在飯菜裡下毒呢?或者混在守衛裡又跟進去呢?”
兩人一唱一和,卻見陶興旺果然掙紮著坐了起來。
“齊監副、安校尉,救我!”陶興旺滿麵驚懼,竟抓住齊川的衣角,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齊川佯裝安慰道:“陶掌事可算醒了,我看你並無大礙,我們就先回去了。”
“彆彆彆!”陶興旺連連勸阻,見兩人並未表態,他高聲叫囂道:“我要見王上!你們讓我見王上!”
齊川挪開他的手,“不瞞陶掌事,你現在見不了王上,你與譚玉林勾結,以次充好、私吞公款一事,譚玉林已經交代了。王上現在正火著,你去了不是正撞槍口上麼?”
“譚玉林他汙蔑我!再說王上這個月的丹藥還沒服,王上肯定會見我的!”
“不必費這個功夫了,你給王上的丹藥不過就是些滋補之物,這……”齊川麵露難色,“哎,看來又要多一條欺君罔上之罪了。”
丹藥的事齊川早已知曉,這時候放出來不過就是煙霧彈罷了。陶興旺果然上鉤,他驚訝地看著齊川,猜度著他們究竟掌握了自己多少罪證。
安秋禹十分享受自己神助攻的角色,他很快從麵不改色切換到隱隱的擔憂,末了還略微點頭,一切都是那麼自然。
時間就這樣凝滯了十幾秒,陶興旺忽然下定了什麼決心,泄氣道:“都是譚玉林非要拉我下水,哎!”
兩人一聽這口氣,有門兒!
隻聽陶興旺繼續道:“窯口是他的一個遠房親戚的,選定供給前,這廝叫窯口的夥計給我送了一萬兩銀子,承諾事後還有十萬的報酬。我當時想用誰不是用,就在王上麵前舉薦了他家,所以外頭的人都以為是我的主意,也就和譚玉林撇清了關係。可誰知,他竟然用了這些醃臢貨,我也是被連累的啊。”
兩人看著陶興旺表演,不知他是用力過猛,還是太急於自證清白,說著說著竟流下了眼淚。
「是鱷魚的眼淚吧!」齊川心中腹誹。
“我承認自己是一時迷了心竅,愧對王上對我的信任啊。”
說到這裡,齊川終於明白陶興旺是在避重就輕,他拋開天魁宗要暗殺的事不談,而是認了收受賄賂的罪,萬一王上念舊,他就又有機會翻盤了。
“我與安校尉明日稟報了王上,再由王上定奪吧。”齊川再次推脫,看來讓陶興旺此刻招認是行不通了。
“哎,彆。”陶興旺起身去追,兩人卻更快一步出了門。
“你們!看好了,陶掌事若再出事,提頭來見!”安秋禹將這話丟給門口的守衛,便與齊川大步離開了,身後依稀還能聽到陶興旺在呼喊兩人的名字。
“哈哈哈……”待到兩人走遠,安秋禹不禁大笑出聲。“瞧他那滑頭又心虛的勁兒,還真是隻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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