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窗前,捧著熱氣騰騰的安神茶,輕輕抿了一口。
熱流順著唇齒一路暖過腸胃,她闔眸,將自己完全融進身後柔軟的靠枕上去,仰麵輕輕呼出一口氣。
如今這番光景,這兩年多來,哪怕做夢都不敢做一下。
兄長還活著,而她也還活著。
“茶好喝麼?”
憑空一道聲音傳來,祁桑從迷蒙中驟然驚醒。
一睜眼,原本可一眼望向整個夜幕的窗子已經被男人占據了一大部分。
他後背抵著窗柩,一條長腿隨意曲起踩在對麵的窗柩之上,手肘抵著膝蓋,垂眸俯視著她:“冷落了本督一路,可還滿意?”
祁桑掃一眼屋外。
那裡守著護衛,他自然是進不來的。
她隱約聽到樓下有人在壓低聲音警告他快些離開,否則要去同聖上言說一番雲雲。
但謝龕似乎完全沒有聽到,隻拿目光打量著她清瘦的小臉:“祁桑,恨不恨我?”
他問得認真。
當時同她坦白後,京中大亂,他甚至來不及問她一句,就將她丟了。
或許坦白後緊跟著問一句,反而會更容易一些。
時隔一個多月,這句話再問出來,已然不是原先的意思。
恨不恨他?
恨不恨他險些殺死祁旻。
恨不恨他一手造成她這兩年來的所有顛沛流離。
恨不恨他一時不察,竟在眼皮底下將她丟了。
這一個多月來,在祁覃那裡,她可吃了很多苦?可受了很多屈辱?
胸腔裡積攢了太多太多,可話一出口,就簡短到隻剩下了短短四個字。
恨不恨他?
祁桑落下眼睫,又抿了一口安神茶後才道:“你該親眼見到我是如何對祁覃的。”
“所以?”
“我想如何對他,也想同樣如何對你。”
她說著,甚至十分友好地對他笑了一下:“所以謝總督,若我說恨你,你就要去死嗎?那我可要說了。”
謝龕沒說話,隻靜靜看著她。
似乎想從她眼中看到一星半點賭氣的痕跡。
而祁桑沒有再躲避他的審視,目光筆直地迎上他:“或許對你而言,你饒過了兄長一命,也幾次三番地救了我,甚至一手將兄長推上多少人做夢都不敢想的皇位,已經足夠彌補了。”
她繼續道:“但對我而言,沒有你跟祁覃,我這兩年來的重重絕境、忍辱偷生、東躲西藏都不會有,姚法生不敢動我,我也不需在你總督府低眉順眼連門都不能踏出去一步,更不會背井離鄉,不會被逼服毒……而兄長……”
她聲音忽然一哽,再無法說出一個字。
兩年的種種屈辱她都可以忍讓忽略,可是兄長遭受的背叛,重傷,絕望……
什麼皇位。
她不稀罕,兄長也不稀罕!
他自以為是地彌補,對他們而言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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