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花樹苗長得倒是快,這才不到三年,就從細細的一根竹條似的長到了碗口粗了。
她低頭,尋到了兩個比較完整且深深的腳印,對著方向踩進去,估摸著謝龕站在此處時在看些什麼。
抬頭能看到月亮,低頭能看到花樹枝。
並不是什麼特彆的位置。
為什麼會在這裡留下兩個這麼深的腳印呢?
她疑惑著,左右看了看,從院子裡搬了一個矮凳過來,站上去。
這個高度,差不多就是謝龕的身高了。
她再抬頭,果然發現了不同的地方。
院子矮牆上留有一排鏤空的石雕,造型獨特,站在這個地方,剛好可以透過那石雕的縫隙看到通往這裡的那條完整石徑。
他在等什麼人嗎?
……是在等她嗎?
“大祁長公主,除夕夜不在宮裡守歲,跑本督這裡來偷樹?”
院子裡突然響起的聲音拉回了祁桑飄遠的思緒。
他聲音並不大,依舊低沉,卻是偏柔軟的,因此並沒有嚇到她。
祁桑轉頭看過去,見他身著白色裡衣,肩頭隻披了件黑色大氅,黑發垂於身後,的確是睡下了的樣子。
“除夕夜呢。”她說。
謝龕走了過來。
這還是第一次,兩個人站著時,他不用低頭俯視。
祁桑腳下的矮凳剛好足夠他們視線平齊。
她伸出手去:“手涼。”
謝龕手心溫熱乾燥,完完全全地裹住她的小手,淡聲道:“除夕夜是要同家人一道過的,我又沒有家人,早睡晚睡都一樣。”
我又沒有家人。
祁桑聽得眼神暗了暗。
她倒是有父親有母親有哥哥,但其實自小到大的除夕夜也幾乎都是自己過的。
小時候的那幾年,她就是一個人坐在將軍府的台階上,怕被壞人抓走了,也不敢亂跑,隻能等裡麵都安靜了,天際微微泛白了,才敢悄悄溜回去睡覺。
越是這樣熱鬨的節日裡,薑柔的情緒就越是不穩定。
泛著紅的雙眼惡狠狠地盯著她。
她無力拉回祁華章的心,也無法對抗受寵的林氏,便隻能將怨氣統統發泄到年幼不懂事,毫無還擊之力的祁桑身上。
便是薑柔不趕祁桑走,祁桑也是不敢留下的。
她已經死裡逃生好幾次了,自然不覺得下次還會這般幸運。
她眨眨眼,眨去眼底潮濕的痕跡,問他:“用過晚膳了嗎?”
謝龕搖頭:“你呢?去宮裡吃喝夠了,也不知給我帶些剩的。”
這話說的。
堂堂內廠總督哪裡有吃人剩菜剩飯的道理。
“我也沒吃,去坐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她算了算時辰:“我們一道吃點吧?吃完了一起守歲,看煙花。”
吩咐下去,沒過一會兒不夙便送來了七八道熱菜,還燙了一壺熱酒,尚未飲一口,酒香便以撲鼻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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