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名門正派不易做!
張無忌任武林盟主的儀式正在明日,武當派也算是半個主人,莫聲穀身為師叔也不能時時陪著宋青書,是以見過空聞大師之後,他也很快離開了。宋青書無所事事,便立在窗邊向明教包下那間客棧眺望,隻見人來人往人聲鼎沸,果然是遠勝此處的冷清寥落。他一手扶著窗台,忽而微微一笑,他還記得上一世是沒有六大派公推張無忌為武林盟主這回事的。可這一世,也不知張無忌使何手段,自他醒來這武林盟主的位置便已是其囊中之物,竟連少林派的空聞方丈都無力阻止。無論這個張無忌是真是假,至少這一世,他可比上一世高明太多了!
正暗自忡怔,房內又被推開,方振武、唐劍麟、馮默之三人竟一起來了。眼見宋青書還有這閒心瞧熱鬨,馮默之當即氣地臉歪嘴斜,嗔道“宋師兄真是好興致,這都火燒眉毛了,還悠遊自在呢!”
宋青書被馮默之這一句說地一愣,見他們三個神色凝重,便上前給他們倒了三杯茶水,問道“何事?”
方振武與唐劍麟兀自沉默不語,馮默之卻迫不及待地道“宋師兄可知,大師伯已將武當庶務交給張無忌處置?”
宋青書一怔,當即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滅絕師太頭七那日起。”馮默之目光炯炯地望著宋青書言道,“大師伯本意是為了方便資助義軍糧草,可如今,張無忌的手是越伸越長了。”
宋青書額上微微冒汗,卻仍強笑著道“此事連七叔都不曾提起,想必並不重要。更何況,資助義軍糧草,我武當本是責無旁貸,馮師弟是不是……”
馮默之聽宋青書這麼說,隻氣得七竅生煙,不等宋青書把話說完便用力一拍桌麵,向方振武與唐劍麟二人恨聲道“你們怎麼說?”馮默之生於商賈之家,耳濡目染,原就對這等奪權的手段更為敏感些。若非方振武與唐劍麟二人一致反對,他早將此事報給宋青書,斬斷張無忌伸來的這隻手!
方振武望著宋青書半晌,說道“張無忌說要武當名下佃戶結成什麼合作社,承包土地,提高產量;又說要去海外尋訪兩種高產量的物種,叫什麼……玉米、土豆?”
唐劍麟跟著道“他說咱們的流水賬過於繁瑣,而且容易有缺漏,建議我們改了這流水賬;又要打下泉州,日後隻有武當才能直接與色目富商交易;還要成立貨殖府,允許武當名下商戶入股武當的海運買賣。”
“做完這些,接下來應該就是我馮默之管束武當義軍不力,要將武當義軍並入明教。”馮默之望著宋青書,冷嘲地道,“宋師兄,這還是小事嗎?”
宋青書的身體微微發顫,他力竭地閉上雙眼,靠在椅背上,久久不曾答話。
馮默之見宋青書這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就生氣,強忍下抽他兩巴掌的衝動,隻冷聲道“究竟該怎麼做,你心裡清楚!反正於我而言,你跟張無忌也沒什麼分彆。惹惱了小爺,我就回泉州幫我爹爹去!”說完,他不顧方振武與唐劍麟的阻攔,直接摔門而去。
眼見攔不住馮默之,方振武與唐劍麟又回頭叫道“宋師兄!”
“你們先出去吧,讓我靜一靜。”宋青書沉默許久,終是輕聲說了一句。
傍晚的時候,宋青書去了宋遠橋的房間,可是究竟該如何與宋遠橋提及張無忌的事,他又毫無頭緒,便隻呆呆地跟著宋遠橋不吭聲。
宋遠橋見這個平時一向機靈討巧的兒子今日這麼傻乎乎地跟著他,偏又不說話,不由關切地道“可是身體不適?”
宋青書心中一暖,忙搖頭道“孩兒並無不適,爹爹安心。孩兒見爹爹這幾日總是行色匆匆,偏偏孩兒又有傷,半點也幫不上爹爹……”
宋青書這般貼心,宋遠橋也是微微一歎,心中暗道他這個兒子,除了在男女之情上略有不足,其他的也的確是無可挑剔了。想到此處,他伸手牽著宋青書在桌邊坐下,鄭重其事地道“青書,爹爹想著,你年紀也不小了,待回了武當,稟明太師父,給你定門親事可好?”
宋青書猛然一驚,隻強笑著道“爹爹何出此言?孩兒……孩兒暫時還不曾考慮這些。”
宋遠橋見宋青書回絕的這般乾脆利落,不禁暗自皺眉,這便低聲問道“莫非你至今仍對峨嵋派的那位周姑娘……”
“爹爹!”宋青書急忙打斷他,“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孩兒那時年少無知,如今……如今,周姑娘已是峨嵋派掌門,爹爹莫壞她清譽。”
宋遠橋想到光明頂上的那一掌哪裡肯信他,隻語重心長地道“青書,我看那周掌門與無忌頗有情意,你既是做大師兄的……”
“爹爹,孩兒明白!”宋青書自失一笑,不禁想到上一世時,爹爹也是這麼勸他。隻是那時他對周芷若如癡如狂,半個字都聽不進耳中。如今,他卻隻覺意興闌珊。“孩兒對周姑娘絕無遐想,爹爹大可放心。”
哪知宋遠橋又道“不是周姑娘,便是趙姑娘了?”
宋青書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無聲地望著宋遠橋,良久終是緩緩道“爹爹安心,無論是周姑娘還是趙姑娘,無論哪一個姑娘,孩兒都不會與無忌相爭!”他微微一笑,隻在心底冷嘲地道色字頭上一把刀,難道我還不怕死嗎?
宋青書說的這般斬釘截鐵,宋遠橋本該欣慰於兒子的懂事,顧及手足之情。可不知為何,他總覺這番話聽在耳中,竟有一股說不出譏諷意味,教他極為不適。
還不等宋遠橋理清頭緒,張無忌竟在此時推門進來。見到宋青書也在房裡,他也不意外,向宋遠橋與宋青書二人見禮後,便直述來意。“大師伯,無忌已看過武當這幾年的賬目,有幾件事想與大師伯商量。”張無忌要說的,正是方振武與唐劍麟告之他的那幾件事。
宋青書呆坐在一旁,看著張無忌與宋遠橋有說有笑,看著他們有商有量,看著宋遠橋直誇張無忌才思敏捷,忽然靜靜地微笑起來。這些年,宋青書一手打理武當庶務,對個中經營門道遠比宋遠橋更為熟知,自然明白張無忌提的那幾條建議的確是天縱英才,他是望塵莫及。平心而論,武當庶務若是在他宋青書手中,日後如何一望即知;可若是在張無忌手中,那便是不可限量。
張無忌來得快去得也快,得宋遠橋的支持,他更是乾勁十足,當下腳下生風地走了出去。
宋遠橋回頭見宋青書神色古怪地望著自己,不由一驚,耳邊隻聽得宋青書低聲說道“爹爹便沒有什麼話想與孩兒解釋嗎?”
宋遠橋心下一頓,他亦知此事他是顧全了大局卻不曾考慮過兒子的想法,此時被宋青書提及卻也對他有幾分愧疚,便柔聲道“事急從權,待你康複,武當庶務自然仍由你處置。”
宋青書隻覺疲憊萬分,竟要他一手扶著桌角方能穩住身形。“爹爹以為,這交出去的東西,孩兒還能拿回來嗎?”
宋遠橋本意是要宋青書好好養傷,宋青書與張無忌原是同門,在宋遠橋眼中與親兄弟也沒什麼差彆了,自然也是盼著他們兄弟和睦。如今見兒子這般在意手中權力,已是暗生怒氣,當下責備道“青書,你與無忌本是同門,又是兄長,難道你竟這般容不下他?你從小,爹爹便教你,男兒丈夫當胸襟廣博氣量寬宏,為何你總是這般錙銖必較?”
宋青書啞然失笑,半晌才道“爹爹的意思是,孩兒若是容得下無忌,便該將武當的一切雙手奉上?”
宋遠橋不由一愣,宋青書這般不聽勸又肆意曲解他的意思,更是讓他怒形於色,隻道“武當是你的嗎?”
“武當不是孩兒的,可武當有如今的聲勢有孩兒的心血!為何,爹爹要將孩兒的心血送人?”宋青書額上冷汗直冒,隻覺心痛如絞。
“為了天下大義,百姓黎庶!”宋遠橋冷聲道,“青書,你比得上你無忌師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