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已經變成這副模樣了嗎?”從病床下來,坐在椅子上的米拉圖姆弓著腰,將頭埋進雙臂中,雙手拽著所剩無幾的頭發,發出絕望的呻吟,“我們到底在做些什麼啊……”
對方痛苦了許久,才大致講述了他所知曉的情況。內容和筏羅訶、阿普說的基本一致。
印度人民黨的煽動越來越過火,瓦拉納西的基層成員也越來越激動、亢奮。這直接導致一個後果神廟的中層與基層,對此表現出了嚴重的應激。
他們最初相信神廟高層能控製住局麵,至少他們自忖自己控製的就不錯,直到炮擊事件。
他們第一時間對內部進行了排查,確認此事不是自己所為後,就擔心這是神廟成員自導自演的把戲。
那邊自然極力否認,雙方不歡而散。
但事情總要有人去談。他們決定為了表現誠意,直接派高層去神廟接觸,哪怕姿態放得低一些,起碼能安撫一下對方,讓對方不要繼續失控、暴走。
他們基本做到了。
他們雖然是深夜抵達的,但當時神廟內部還是有不少工作人員的。他們的突然到訪,製造了一場轟動。
神廟高層自然也明白他們的用意,投桃報李之下,給了他們極高的禮遇,在場的、附近的高層,幾乎全部出麵迎接他們了。
在眾多神廟成員的見證下,雙方以同胞互稱,儘一切可能彌和矛盾,釋放善意;並手牽著手,踩著名貴的地毯,在繽紛飄落的花瓣下,向神廟的會客大廳穩步走去。
下一刻,就是突如其來的大爆炸,直接毀掉了大半神廟、吞噬了數百條性命的大爆炸……
“凶手是誰?”喬木立刻問道。
米拉圖姆沉默了,半晌,嘶啞著嗓子緩緩開口“拉傑夫·德烏乾……”
“你放屁!”韓啟生一把將對方從座位上拽起來,揚起拳頭就往下砸。
“嘭!”
他的拳頭沒打到對方,反而砸在一麵突然出現的鏡子上。鏡子沒事兒,他的手立刻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
喬木也連忙出手,強行將他攥著對方衣領的手掰開。
“他說謊!”韓啟生紅著眼睛,喘著粗氣,“就他活下來了!他肯定有貓膩!把他給我,我來審他!”
“出去!”喬木低聲嗬斥,“我會查清楚的,你先出去冷靜一下!”
衛怡也手腳並用,硬是用上全身的力量,才一點點將胖子擠出病房。
“抱歉。”喬木替同伴道歉。
對方卻沒說話,隻是直勾勾看著已經沒人的門口,良久才回過神來。
“他們……”
“嗯。”他含混地應了一聲。
“這是褻瀆……”米拉圖姆說到一半,最終也隻是歎了口氣,“要是之前,我肯定會被氣瘋的……他說不定要被一擼到底,被所有人排擠。”
對方的聲音越來越低。
“你確定嗎?”喬木將話題拉回去,“是他做的?”
“我確定,”對方情緒低落,“除非炸彈爆炸的前一刻,他恰好突發奇想,在前往會客廳的途中,當眾打坐決定露一手。”
聽到這話,他頓時啞口無言。
片刻後,衛怡回來了。喬木征詢地看向對方,對方也點了點頭,示意胖子沒事兒。
喬木這才對米拉圖姆說道“這麼重大的事情,我不可能隻聽信您的一麵之詞。”
對方了然地點了點頭“我明白,更何況你救了我的命。但我們組織的秘密……”
“我會全程錄像。”他承諾。
對方這下再無疑慮。
喬木和衛怡在一眾醫護的驚呼“神跡”聲中走出小樓,胖子就坐在台階上,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立刻扭頭,看向他的眼神中滿是祈求的神色。
沉默片刻,他緩緩說道“我覺得一個普通人的說法,還不足以采信,我們得去一趟神廟。”
聽到這話,胖子整個人又萎靡了下去。這話明顯就是在說那人沒說謊。
不過喬木也不是安慰對方,他是真心的。
他越調查越覺得,那一炸實在莫名其妙,毫無價值。
除非那個拉傑夫是身體力行的“恨國黨”,否則他把對方代入任何一方的立場,都看不出絲毫好處。
但還有個例外……
“達吾提呢?”他張望莊園,沒看到對方,就對衛怡說,“找找他。”
衛怡倒也痛快,直接召出一麵巴掌大的小鏡子,畫麵迅速推動,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夥的身影。
那家夥,竟然跑到莊園外麵去了,真是胡來!
她心裡埋怨著這個隊友的不靠譜,直接將手伸進鏡子裡,拍了對方的肩膀一下。
毫無防備的達吾提差點被嚇尿了,直到聽見她沒好氣的“喬木讓你回來”,才吐了口氣。
那家夥回來後,再也不掩飾了,對著喬木咬牙切齒“你把周圍的衛星電話全都弄走了!”
“啊?是我嗎?”喬木笑吟吟地裝糊塗,“我以為是亞達夫先生做的呢。”
見對方扭頭要走,他又“好心”提醒“莊園這麼大,如果真的有壞人,也不會從正門衝進來的。你要是真的擔心米拉圖姆,不如去做對方的貼身保鏢吧。”
達吾提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擦身而過,向屋內走去。不知是不是去找米拉圖姆了。
“他怎麼了?你倆怎麼了?”衛怡看著怒氣衝衝的新疆人,一時搞不明白狀況。
“回頭告訴你,挺有意思的,”喬木說完,見女孩雙眼一亮,趕忙又說,“得拿到證據,畢竟同事一場。”
女孩聞言撇了撇嘴,也不再追問。
他回頭瞥了眼已經沒人的門廳。
他剛才給了對方一個機會,一個直接乾掉米拉圖姆,舍生取義的機會。
他很想知道對方會不會抓住,進而了解對方的本性。
衛怡在米拉圖姆體內留了一麵鏡子,能反彈第一下攻擊——前提是不超過鏡子的承受極限。
希望那家夥彆犯傻,他可不想和衛道士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