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行一步算一步。”
彩珠幫著她洗漱,又卸了釵環,“從來不知這般難伺候的主母,老夫人手上沾了多少人命,可偏偏投生了個好娘家,如今國公爺也不敢休了。咱這世子夫人也是一脈相傳,外頭人人道她比她那姑母仁慈柔和多了,可奴看來,不過是障眼法罷了,心眼兒小著呢。”
“彩珠!”
巧娘困乏一晚,這會兒聽得彩珠埋怨,很是不喜。
“雖說屋中隻有我主仆二人,可難免不保被旁人聽了去,若讓夫人知道,又是要責罰我一番。”
彩珠吐了吐舌,小心翼翼道,“這都什麼時辰了,外頭人都睡了。”
巧娘揉著酸澀的脖頸肩頭,忍不住歎道,“莫要說這些,芳姨娘死得那麼慘,發喪時你還跟著去送了一程,莫不是忘了?”
提及這茬,彩珠更是忍不住心中的煩躁,“四少夫人房裡的忍冬、蓮花荷花都去送了,回頭還得了四少夫人誇讚,說她們有情有義。偏偏我覺得金珠姐姐和芳姨娘可憐,隻悄聲跟著去看了一眼,淚珠子都沒落,回來挨了楚姑姑好一頓打。”
她摸了摸身上,仿佛還在疼。
“同樣是主子,咱夫人心眼兒就是小,難怪世子不喜。”
“住口!”
巧娘再忍不住,嗬斥幾句,最後彩珠不情不願哼哼道,“奴也是為了姨娘你著想,你再不抓著世子生個孩兒,往後世子又有了其他相好,姨娘你待如何?”
如何,不如何!
能活著就是了,她回身掐著彩珠的嘴兒,“莫要怪我不提點你,過幾日夫人娘家來些主子仆從,那會兒你才是要小心,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
彩珠一愣,“蕭家來人?可是來提親?”
巧娘這幾日身上不爽利,除了早晚同蕭引秀請安伺候外,平時都昏睡在房中,難聽到什麼信兒,“提什麼親?”
彩珠噢喲一聲,眼前一亮。
“我的姨娘,你真真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昨兒今兒都傳遍了。本來咱夫人要把二姑娘許給娘家兄弟,可二姑娘嫌棄蕭家小公子是個瞎子,跑到四少夫人那裡哭哭啼啼一番,結果被四少夫人攆了出來。”
彩珠說得幸災樂禍,“前幾日二姑娘還讓她跟前的晚霞姐姐推了我一把,才灑了給你要的糖水清心茶,在奴跟前她耍弄威風,結果四少夫人才不理會,直接讓丫鬟婆子給她與李姨娘丟了出來。”
宋觀舟:不過尋常送客,如何傳成這個鬼樣子?
巧娘蹙眉憂心,“二姑娘如何這般糊塗,蕭家那個眼神不好的小公子,我往日在夫人跟前伺候,聽得幾句,說那小公子人物才學說來都不錯,隻是眼不能視物,天色一暗,就不能單獨行走。可說來,同二姑娘庶出身份,也算是二姑娘高攀了。”
彩珠點頭,“誰說不是呢?奴今兒去廚上,過二門,都聽得丫鬟們在說,隻是二姑娘這麼一鬨,若蕭家真來提親,看她那綿軟性子,敢不敢當場拒親?”
“自是不敢。”
巧娘歇了探尋這些謠言的心思,囑咐彩珠守口如瓶,莫要跟人也一起嚼舌根,思慮了自個兒往後打算,想到這府上蕭家女子做了主母,真是一個賽過一個心狠。
她越發想的多了,三更鼓敲了,依然輾轉反側。
心道,怎就不會托生呢?若是成了主子,她哪裡還需像如今這般謹小慎微。說來,巧娘出身小官之女,父親仕途不順,遭了歹人陷害,氣死在衙門。
之後又遭了族人算計,落得個一無所有家徒四壁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