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州牧府大門處,王累剛剛走出來,便有一人拉住了他。
這人姓鄭命度,乃是劉璋麾下的從事,剛才也是和他一起主張死守的人。
此刻,鄭度卻拉著王累長歎一聲,說道:“剛剛堂上諸君,大多都有意投降,即便是不表態的人,隻怕也是暗中支持投降,這益州,亡了。”
王累剛準備表態,表示自己和益州存亡一體,卻被鄭度攔住。
他說道:“王公,你性格剛烈,雖然我們力勸主公死戰,但主公若是最終選擇了投降,還請王公不要自暴自棄,當留的有用之身,繼續報銷主公,為主公之將來,謀個善終。”
聽了鄭度的話,王累大怒,正要發火,卻看鄭度的眼神,很是真切,心裡忽然便軟了。
他自己又何嘗不明白,現在的益州,已無可戰之力了。
鄭度的意思,其實很明顯,便是勸自己主戰可以,但不要太過激烈過頭了,需要保全有用之身,在未來益州投降之後,繼續為劉璋出謀劃策。
想到這裡,王累看了看鄭度,說道:“鄭兄,主公多半是會選擇投降了。但更得讓士頌和他麾下文武知道,我益州,也不乏忠義之人,彆讓益州人,被士頌所輕視。”
王累雖然不能阻止益州被士頌所得,但他到了現在這個局麵,依舊是一心為劉璋,為整個益州百姓士人的利益在謀劃著。
鄭度心裡一驚,他隱約知道了王累的選擇,還想要再勸說幾句,卻被王累攔下。
王累對他說道:“我們得讓士頌知道,我益州人也不都是軟骨頭,程嬰與公孫杵臼,我們益州也有!”
王累的口中的故事,便是曆史上大名鼎鼎的趙氏遺孤的故事。
為救趙朔遺腹子趙武,門客程嬰與公孫杵臼一人送死、一人養孤,將趙武撫養長大後報仇雪恨。
王累現在說這話,是把劉璋,把益州未來在士頌麾下的地位,比喻成了那遺孤。
而他王累和鄭度,比喻成了程嬰與公孫杵臼,顯然,他自己是準備當那個自我犧牲的公孫杵臼了。
鄭度見王累心意已決,長歎一聲,對著王累長揖到底,小聲地說道:“送王公。”
第二天,劉璋果然是選擇了投降,而且都不準備讓李恢去回報,而是選擇了自己和李恢一起出城,去迎接士頌。
即便是荊州軍還沒有出發來成都,他自己反而上趕著去獻上印綬。
在他自己看來,自己這樣的舉動,看似做低了自己,但又何嘗不是一種自我保護,自己顯示的越無能,在士頌的眼中,那也就是越發的沒有威脅,自越發的安全。
隻不過,當他的車馬隊伍來到成都北門的時候,王累已經將自己倒懸於城門。
手中,拿著他以死為威脅的諫書。
益州從事臣王累,泣血懇告:竊聞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今荊州軍遠來,出師無名卻攻城掠地,其勢必不能久,待中原有變,我們尚可反擊。即便最終城破,亦可保全名節,青史留名。
“主公,生死是小,名節是大。今若歸降,則必受辱萬年啊!”
王累將諫書交給劉璋後,便大聲地喊了起來:“主公若不從我言,我便以死明誌!”
見王累真的是豁出去了,劉璋和手下文武,無不動容,就連李恢也是愣住當場,隨即不住的搖頭,心中感歎王累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最後還是劉璋上前,對王累說道:“我知從事之忠義,然現在的情況,益州已無力再戰之力。再戰,成都城內百姓士民,皆要遭遇無妄兵災,我父子在蜀中近二十年,無恩德以加百姓。累月戰事,血肉捐於草野,皆我罪也。我心何安?不如投降以安百姓。”
王累聽了劉璋這話,心知益州已然易主,大聲喊道:“主辱臣死!隻怪我王累無能,不能替主公分憂退敵,今日主公出降以保全百姓,王累當殉國以全忠義!”
說罷,王累割斷了綁在自己腳踝處的繩索,墜地而亡。
在場益州文武,無不落淚,但形勢如此,他們又能如何。
所謂弱國無外交,弱小的勢力,在這亂世裡,弱小,就是原罪!
弱小的勢力,還想要占有膏腴之地,那就好像是幾歲的小孩子,抱著黃金在馬路上晃悠,自然會被人搶奪。
倒是李恢有些不忍,被王累的忠義所感,攔住劉璋,讓他就在成都城內等著,不必親自去找士頌投降,他自己快馬加鞭,趕回荊州軍大營,麵見士頌,說明劉璋願意投降,也說了成都城內發生的一切。
士頌聽了,心中感慨萬千,本來自己不怎麼喜歡王累這個人,但是說實在的,王累這樣把忠義做了極致的人,自己多少還是會敬佩的。
“既然劉璋願降,我也不能冷了益州士人們的心意,我這就前去成都,接受他劉璋額投降。”士頌的心中,其實何嘗不是一塊懸著的石頭落地了。
劉璋若是死活不願意投降,自己即便是拿下了成都,後麵益州各地,隻怕也是叛亂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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