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已過,冷月如霜,暗夜裡藏匿著看不見的危機。
血的腥氣順著黑暗爬進了小人類的鼻腔裡、夢境裡,很濃重。刺鼻的血腥味驚醒了言思,她猛地睜開眼睛,大腦幾乎是瞬間清醒過來。
言思感到心神不安,她摸了摸床邊,薩麥爾不在她身旁。一股濃烈的腥氣順著窗外的風再次撲過來,她定了定神,坐起身來,壯著膽子悄悄查找著氣味的來源。
一個人影坐在窗戶旁的地上,嚇得言思瞬間出了一身冷汗。那人並沒有動靜,言思硬著頭皮再次看向那處人影——是薩麥爾!
言思幾乎是從床上彈起來,她鞋也沒穿,直接光著腳跑向薩麥爾,她腦子裡一片混沌夾雜著恐懼——薩麥爾受傷了,流了很多血!
地上的惡魔感知到彆人的靠近後,警覺地睜開眼睛。原本狠厲的目光在看見來者是自己的小人類之後,立即軟了下來。
言思急得好像快要哭出來了,她聲音發顫,道:
“薩、薩麥爾,你留了好多血……”
薩麥爾渾身上下全是黑紅色的血跡,有的已經乾了、有的還黏糊糊的粘在衣服上。
她伸手想要扶薩麥爾,可是又不知道該碰哪裡。張皇無措之下,她就這麼抬著手,定在了原地。
上一秒小人類還是要哭不哭的,現在已經水霧氣蓄滿眼眶了。
“彆、彆哭,小言思,這不是我的血,是彆人的。”
他最害怕惹小人類哭了,連忙解釋道:
“你睡下後不久,有人擅闖大牢。我趕過去的路上被一些雜碎攔住了,跟他們打鬥了一會兒就染上血了。你彆怕,我沒事。”
聽見薩麥爾說這不是他的血後,言思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此刻的她就像是剛坐完雲霄飛車一樣的,心臟仍然悸跳著,沒有緩和過來。
忽上忽下的情緒起伏使得她心理壓力很大。最後一根弦崩開了,她的眼淚珠子一顆顆滾落下來。
薩麥爾一下子就慌神了。
“彆哭彆哭,言思,我……”
他想要抱抱言思,可是剛伸出手,他就頓住了——現在自己身上全是血跡,又腥又臟。
他今晚實在是太累了。在去大牢的路上,他被幾個要挑戰魔族少主之位的惡魔攔住了,擺平了那些糾纏不休的蠢貨之後,再趕到大牢卻發現那個鳥人跑掉了。
而這種屋漏偏逢連夜雨的事情,向來都不是巧合。
等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回來後,已經是後半夜了。由於怕驚醒言思,他就沒有帶著一身血腥氣靠言思太近。
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直接坐在地上睡著了。
“我沒事,我、隻是,好擔心你。”
言思已經記不清自己第幾次在薩麥爾麵前情緒失控了,可自己就是越來越控製不住淚腺。
她抬手去擦眼淚,可是下一秒淚珠又順著兩頰滾落。她隻得不停地擦拭,好像擦乾眼淚就能裝作她沒有哭過一樣。
人總是害怕失去。有那麼一瞬間,她還以為薩麥爾受了很重的傷,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險。
薩麥爾立馬作了個咒,清理乾淨自己身上的血跡。隨後,他緊緊抱住言思,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道:
“是我的錯。以後在你麵前,我一定乾乾淨淨的,不讓你擔心。小言思,彆哭了,好不好?”
言思也漸漸止住了啜泣,軟塌塌地應了一句:
“……嗯,好。”
哭完之後,她心裡輕鬆很多,好像把最近的壓力都釋放出來了。
對於這個世界的危險,言思算是有初步認識了。莫名暴斃的矮人和渾身是血的惡魔,對於一個在地球上和平地區生活的人類而言,是莫大的視覺、心理雙重衝擊。
薩麥爾已經把她保護得很好了,可是依舊難以遠離紛爭和鮮血。
由於剛剛哭過,言思的眼角和鼻頭都泛著粉紅色,像一朵被露水打濕的嬌花,惹人憐愛。
她再次確認:
“薩麥爾,你真的沒有受傷嗎?”
雖然惡魔現在看著是沒有大礙的樣子,但是她還是放心不下,畢竟他剛剛衣服上那麼多血,說全是彆人的血她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