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言思的情緒穩定下來,二人並肩坐於一處小坡上。
這裡視野很好,稍一低頭,浩瀚的花海就被儘收眼底。
草勢頗深,漫過膝蓋,五顏六色的小瓣花細細密密地鋪撒在青綠之間,有習習涼風掃過。
正值黃昏,半顆橙紅的太陽綴在這片海的儘頭,燒得遠處雲天鎏金、花草藤黃。
小人類右側的袖子被扯掉,鞋也沒穿,露出了纖細勻稱的手臂和沾了些灰塵的腳丫。
薩麥爾於是把自己的外衣披在了言思身上,又用咒術清洗了她的腳。
她的手腕上有一圈明顯的淤青,是方才天使攥得太緊導致的;不過,雖然她的脖子也被天使掐了,卻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惡魔拉起小人類的手,仔細地給她的手腕上藥——宴會前,她把身上的藥都留給他了。
“言思……疼不疼?”
他眼裡滿是疼惜和內疚,好像每次小人類的傷歸根結底都是自己造成的。
言思搖搖頭,不太想說話。
那一圈淤青隻有輕微的痛感,和尋常磕碰差不多,隻怪她的皮膚太敏感了,看著像是傷得很重的樣子。
薩麥爾盯著她的手腕,越看越覺得窩火。
都是鳥人害的!他一定要殺了那個蠢東西!
已經上完藥了,他卻還拉著小人類的手不鬆開。
言思怕他過度擔心,輕輕抽回了手,開口道:
“真不疼。”
可薩麥爾卻狠戾道:
“我明天就去教訓那個鳥人!”
此言一出,小人類又低下了腦袋不說話。
薩麥爾見她不太想搭理自己,憂心如薰,腦子裡立刻開始盤查原因。
是不是他剛才那句話的語氣太重了?
還是自己表情太凶了?
嚇到她了麼?
言思以前就對他狠戾的態度表露過不適應了,她現在臉色不好,肯定就是因為這個了。
“言思,我、我嚇到你了嗎?我下次……”
說著,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自己和鳥人打架時的模樣可比現在凶狠一百倍!
那、她豈不是很害怕?會不會不喜歡他了?
“言思,你彆怕我、我不凶了,真的。不要不理我,不要討厭我,好不好?我下次在你麵前一定不這麼說話了——”
“薩麥爾,我沒討厭你、也沒害怕你。”
言思打斷他的話,不知道他又多想了些什麼東西。
惡魔還是不放心,追問道:
“真的?那你怎麼還不開心?”
小人類抿了抿嘴,思考片刻後,緩緩開口:
“在想加百利的事。”
“它?!”
薩麥爾突然很不舒服,心裡又酸澀、又煩躁。
想那個蠢東西做什麼?!
“它一直以為我是被你脅迫的,我沒有澄清,所以它今天才會、那樣。”
說著,她喉頭又酸澀起來。
“彆哭彆哭,言思,你沒有錯!”
見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小人類眼眶又開始紅了,惡魔立刻慌神了。
“是我騙它了……”
她的聲音已經染了哭腔。
“不是這樣的!言思,你聽我說!”
薩麥爾直接掐著小人類的腰將她抱起,讓她跨坐在自己身上。
他一手扶住她的背,一手扣住言思的後腦勺,右腿向前曲起,牢牢地把她固定在自己麵前。
“你沒有做錯,言思。在外麵沒幾個人不知道我的名號,我以前也就、有些狂妄,雖不是樹敵眾多吧,但也有不少人對我心懷不滿。我不能保證時時刻刻在你身邊,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不能隨便和彆人說是我養的人類,更不能替我說話。”
薩麥爾表情很嚴肅,他直直地注視著小人類的臉,確保她有專心聽自己講話。
“和我沒什麼瓜葛的人自然不會關注你,可若對方有心怎麼辦?利用你來威脅我之類的都是小事,萬一傷害你,該怎麼辦?言思,必要的時候直接和我撇清關係,首先保護好你自己。保護好自己,明白嗎?”
言思愣愣地點了點頭,已經忘記自己要哭了。
“鳥人們那麼恨我,你更不能說實話了!更何況那個加百列才不是什麼好東西,它就是個自以為是的莽夫,一句話都不能跟它說!”
惡魔撇著嘴角,有些懲罰性地捏了捏小人類的臉,不過其實下手一點兒也不重。
“在矮人族的時候,就是它和它旁邊的那隻臭鳥要殺你,你肩上的傷是它乾的!他其實要刺的是你的脖子,它想殺了你!”
他用食指戳了戳小人類的肩膀,又點了點她的咽喉。
言思覺得脖子附近有些涼颼颼的,條件反射性地瑟縮了一下。
惡魔接著不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