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同一時間,晚星初現,盲醫如約而至。
不過惡魔不在,言思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想來大概是她睡著後就離開了。
小人類乖乖接受了醫師的治療。
可能是由於事先吃下精靈給的草藥,這次她倒沒什麼不舒服。
青光在頭頂泄出,她能感受到背部傷口附近的肌肉在小幅度地蠕動,不疼微癢,片刻後便平靜如常了。
言思還以為這樣就是快結束了,而事實並非如此——
青光未消,西裡安的手也沒有移開,眉關似蹙非蹙。
不知其然的小人類隻能繼續立著。
又過片刻,青光忽散。
精靈盲醫得出結論:
“你身上有不止一種氣息。”
言思立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應該是,自己身體裡還存有惡魔的氣息。
“怎麼來的?”
怎麼來的……這該怎麼說……
直接說是惡魔渡的,屬實有點奇怪……
正當她抿嘴思考怎麼回答時,對方竟毫無預兆地把手掌輕輕覆蓋在了她的臉頰上。
言思下意識向後躲,而盲醫則上前一步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
“彆動,安靜。”
細長的手指描摹著她的眉眼,又順著鼻梁到嘴唇、下巴,他仔仔細細地摩挲小人類的五官。
“我想知道你的模樣。”
很快,他就鬆了手,也退回了原位。
“……西裡安?”
言思覺得最近發生的事情撲朔迷離,惡魔好像有事情瞞著她,而那個“克裡斯”貌似也想要帶走她。
分明眼前的精靈性格是冷冰冰的,可卻主動去關心她的樣貌……
很詭異。
“請問,你見過我麼……”
結合昨晚惡魔的話和盲醫的表現,言思猜測:對方可能認得她?
聞言,盲醫頓了頓。
沉默少頃後,他緩緩開口:
“沒有。”
言思一時語塞,套彆人話這個能力她還有所欠缺,可現在隻能硬著頭皮繼續發問:
“可能、我見過你?”
西裡安沒有接她的疑問,僅僅是耳朵動了動,人依舊佇立在原地。
這話題顯然聊不下去了,小人類於是乎轉移了話題:
“請問你現在……是不太忙嗎?不用回去嗎?”
為什麼治療完了,他還不走啊……
難道自己剛才說錯話了嗎?
她想知道答案,但他還是不回答、還是一動不動。
被無視發言的小人類略有尷尬,說實話,她不太想跟這麼一個看起來不好相處的人在一起待著。
“那我去倒杯茶給你。”
撂下一句話後,她就當即逃離這緘默到窒息的氛圍。
沏茶並不需要花費多長時間,可小人類遲遲沒有從內殿出來。
剛把茶葉從櫥櫃中拿出,言思就感到腦袋一片暈眩,緊接著迎來的就是周身的力氣不脛而走和體溫的異常攀升。
她甚至來不及思考自己是怎麼了,就已經癱坐在了牆邊,完全喪失行動能力。
小罐裡的茶葉散落一地。
許是聽見了裡殿的動靜,西裡安從門口走了進來。
救命稻草!
言思立即張口求救,然而一開口,她才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了。無論如何努力,她也隻能發出幾個破碎的音節。
“我……西……”
盲醫的聽力極佳,自然能聽見她的聲音,他從容不迫地走近小人類,那雲淡風輕的模樣就好像是對這個情況並不感到意外。
他能感知到小人類的不安與惶恐,在小人類麵前蹲下身,抬手掩在她的麵前,聲音溫柔了不少道:
“睡一覺。”
即便再不明白情況,言思也能猜到此時的狀態與對方脫不了乾係,而他突然柔和下來的語氣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詭異的白色霧氣自盲醫掌心散出,迅速籠罩了她的視線。
眉心刺痛。
她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再怎麼做,也隻不過是白白掙紮罷了。
意識被大肆剝奪出身體,幾秒後她就無力地合上了眼簾。
小人類剛昏迷,惡魔就不知從殿裡哪個角落麵無表情地走了進來。
“西裡安,你倒是對她挺感興趣。”
他抱起地上模樣狼狽的小人類,輕輕撫平她皺起的眉關,嘲諷道:
“昨天還特意編個借口要再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