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到晚上六點多鐘,才算散場。
司律買的酒全喝完了,兩人身上都是酒氣,卻依然保持著清醒。
薑顏原本想著幫忙收拾一下再走,三個人乾活肯定比較快啊。可張興業說,沒有讓客人乾活道理,非讓他們回招待所。
“時間不早了,你們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等什麼時候有時間,咱們再聚。”
司律和張興業在門口話彆,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臭小子,一晃你都要娶媳婦了。”
張興業眼裡都是笑意,“還是那句話,小薑是個好姑娘,你可彆辜負人家。”
“知道,你都說了多少遍了。”
“嫌老子囉嗦?”
司律輕笑,“我倒是希望老班長你也能走出來,早點成個家。”
張興業一聽這個,當下鬆開了他的手,不耐煩地道:“滾蛋,早點走。”
司律沒有再說什麼,抬手給他敬了個禮,這才闊步走開。
站在遠處的薑顏衝著張興業微微點了點頭,二人這才下樓。
張興業眼窩發熱,看著二人的背影,好像看見了當初的自己。
回去的路上,司律時不時歎息一聲,不知道在感慨什麼。
薑顏有心問一問張興業的事,又覺得自己這樣太八卦了,隻能強迫自己把嘴閉上。
她其實好奇死了。
要知道以前在基地的時候,她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聽八卦,特彆是在末世的那個環境裡,天天殺喪屍,反攻城市,人都麻木了,講一講八卦,精氣神都不一樣了呢!
司律像是看透了她,“你好奇嗎?”
“什麼?”薑顏沒忍住,自己先笑了。
“好奇,好奇。”
司律的臉有點紅,看薑顏這樣,眼底的光亮像細碎的銀河一般,“老班長十幾歲就參軍了,那時候革命尚未成功,很多人都在後方做著最危險的工作,他的心上人就是其中之一。”
薑顏聽明白了。
情報工作雖然不像戰場衝鋒那樣硝煙彌漫,但是也同樣危機四伏。他們在敵人的心臟處潛伏,為前方浴血的戰友打探情報,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將情報送出。
無數人為了一份情報拋頭顱灑熱血,隻為了同一個目標。
薑顏沒說話,她眼底濕濕的,已經明白了什麼。
“肆玖年六月,她倒在了解放前夕。”
這句話,無疑是沉重的,年少時情竇初開的愛情,還沒來得及結果,就以這種悲愴的方式結束了。
“所以,他到現在也沒有成家,是因為一直忘不掉那個女孩?”
司律搖了搖頭,語氣中有些蕭索之意,“老班長有一次喝多了,哭著和我們說,他差不多忘了她的樣子。他不該忘,可是時間太久了,而且他們相遇時,老班長就知道她的身份,不太敢記著她的樣子。”
薑顏聽八卦,頭一次聽出了苦澀感,張興業這個當事人,心中該是怎樣的鹹苦一片啊。
或許年代賦予他的,就是苦難,離彆和孤獨。
老天又何其不公。
“他自己走不出來。”
要是走出來,看開了,或許早就成家了,將過去的愛人藏於心底……
可是他看不開,便用苦難來懲罰自己,好像隻有這樣,他心裡的痛楚才會減少一些。
又或許覺得這樣,他的愧疚才能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