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許天香永遠不會懂。
她得到權利,會一直握在手裡。
而我得到權利,隻會將它下放給合適的人,讓他們各司其職,共同掌管好這個世界。
然而,也正是因為她獨攬大權,才會和夜子息分道揚鑣。
他是她的第一任夫君,卻被她拋諸後腦,有了新歡和舊愛之分,其餘男性至高神的阿諛奉承,她漸漸遺忘了夜子息的存在,也遺忘了那個世界。可偶爾在夢裡,她還是會想起他來,想起當年共度的美好時光,幸福和靜謐並存,卻淡然得如同一個噩夢,叫許天香猛然驚醒,渾身是汗。
她那時還弄不清自己對夜子息究竟是種什麼感情,或許是因為他曾經看過她最為狼狽無助的時刻,又或許是因為他曾主宰她的世界,令她除了他以外,無所依傍。
許天香感到難堪極了,仿佛隻要夜子息還活著,她就不能抹去曾經的平庸與無能。
慢慢的,她萌生了殺他的想法。
這個念頭,連許天香自己也覺得可怕。
明明是當年扶持過她的人,手把手地教導她該如何掌管這個世界,可到頭來,她卻有了殺他的念頭,那種滋味就好比恩將仇報,連許天香自己都覺得難堪。
而就是這個時候,那個一身白衣的男子出現了,略略施了個法術,就讓她找回了遺失的記憶,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可他什麼也沒說,對她的所作所為,沒有做出任何評價,隻是留下了一句話,告訴她“遇到麻煩,就沿著這條路去找許天星,順便把你的遭遇告訴她,她或許會願意出手幫你。”
男人沒有留下名字,但他高強的法力引起了許天香的重視。
在遇見他之前,許天香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而遇見他以後,她又清楚地意識到,她不在曾經生活的烈火繁都,而繁都之中高手如雲,就連他提到的許天星法力也遠在她之上,擁有真正遙不可及的神力。
“這一切,都隻是一個笑話嗎?還是說,我在做夢?”
她狼狽地笑,又一次感受到能力被剝奪,而看著眼前的男人,白衣勝雪,目光清潤。
仿佛繁華在他眼底,隻是一場虛無幻境,他根本不受外界一切世事的影響,永遠都帶著旁人難以超越的眼神。
“就像你現在這樣……”許天香抬頭,盯著我的眼說,“你,和你的人,每個人看起來都是那樣的自信,那樣的目空一切!”
她咬了咬牙,萬般不甘地嘶吼“我用了全身力氣去追求我想要的,可到頭來卻還是比不過你們!”
“但我沒有殺你,說起來,我似乎幫你實現了願望。”
如果不是因為白無突然插手,許天香如今說不定還沉醉在她的美夢裡不複蘇醒,遭逢大難後,就此離去,也是一個說得過去的結局。
然而,此刻的她仿佛依舊不甘心著,聽了我的話後隻是固執地揚唇一笑,表情淒淒慘慘,比哭起來的時候還要難看。
“你懂什麼?”她皺眉反問,“之前你們一直住在神殿,那個外人不能踏足的地方,高高在上的受萬人敬仰,每個人都覬覦那個位置,卻隻有你們才可以得到。如果你是我,從我所在的地方往上看,看到那樣的神力與繁華,你難道會不想要嗎?”
我不想。
但我更不想與她解釋心裡的想法。
無論何時何地,我想做的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共度此生,生兒育女,就已經是我能想到最幸福的事。
何況,站在高位,要麵臨多少數不清的災難,許天香何曾懂得?
不過,她現在倒是懂了。
在她見了白無以後,在她想要鏟除夜子息的時候,那個令她感到難堪的男人早已布下了棋局,聯合其他至高神一起反抗,將她誅滅……
緊要關頭,她總算想起了白無留下的那番話,跑到日月星辰找我求救,卻隻是遇見了當時唯一一名靈力蘇醒的藍辰……
此刻再見他,她自是感慨良多“你的人,倒是聽話。”
許天香又一次無奈笑了,鬆開扶住石柱的手,慢慢往前挪步。
她走到高高的台階前,眺望雲煙之下的世界,遠遠的,根本什麼也看不清,隻能看到一片浮動的白雲。
但她依舊努力地看著,仿佛希望可以看到人煙的存在。
可是,她並不知道,在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感受到了。
這裡的確有人,但至高神和星盤神使都已不複存在,所以這裡的星石才會如此暗淡,連靈泉也掩蓋了力量,紛紛去化解那些沉靜的幽魂,將它們魂魄淹沒,待日後重生。
“許天香,你還想要繼續殺人嗎?”
“是!”
“那夜子息呢?你想為他報仇嗎?”
猛然回頭,她不解地看著我,眼神和語氣都是詫異至極“為他報仇?他聯合其他至高神一起反抗殺了我,如今這天下早已是他的天下,我為他報什麼仇?”
“那是你的記憶,你死後,並沒有看到後來發生的事。”
夜子息是殺了她,可他殺掉的,隻是一個不合格的女主神,以及他過往曾經對許天香付諸的感情。
這個沉默的男人並非無心,他隻是習慣性地將所有心事都埋藏在心底,偶爾去試探許天香的來意以及她做事的用意,也隻是為了更好的了解她,清楚她的身份,並沒有覬覦天神之力的想法。
在她沒有出現之前,他早已經曆過從一個普通人曆練為一名至高神的過程,那些辛酸苦辣,也隻有他一個人懂得,可到了許天香眼裡,他的插手乾預全然變成了奪權以及不信任。
夜子息何嘗不難過,不傷心他曾經愛過的女人竟然會將他厭棄,轉投他人懷抱,還想要殺了他?
他一直在看著,看著許天香謀算他的過程,看著她召集其他人商議著該如何對他下手……
他等著這一天的到來,背後也在布局。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麵,仿佛早在多年前第一次爭吵的時候,就已埋下伏筆,隻等著這一刻的爆發!
她終究是死了,死在了他手上,而在她死後,其他至高神又殺了他,自相殘殺地想要展開新的局麵。
如今剩下的三位至高神,都是當年對許天香甜言蜜語,阿諛奉承的奸詐小人。
我對她說完這些後事,之後便對天美使了個眼色“你去了結他們,還是彆讓她插手了。”
“為什麼?”在天美開口應聲之前,許天香便重新回到我身邊,充滿追問,“為什麼我的事,不許我管?夜子息……和其他人,這件事,不應該由我來善後嗎?”
“你的世界,自然應該由你做主。不過我複活了你,唯一的條件便是讓天美進行接下來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