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圖去用自己的一切,來寬慰眼前那嬌小柔弱的身影,同時也為她的成長抹上最為濃厚重彩的一筆。
“武者,乃是爭天奪命的存在,與他人爭資源,爭傳承,爭機緣。這些對於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武者來說,都是無法回避的。”白雄試圖從一個方麵入手,向她解釋這個真實而又殘酷的世界,“既然如此,個人的私仇,乃至是宗派之間的仇恨,都會隨之而生。”
“這仇恨,真的不能化解麼?”白依依還抱著最後一絲幻想,低聲沉吟道。
“化解是何其之難。你想放手,但彆人不會因此變得仁慈,反而還會以為你勢弱,千方百計地算計你,甚至會置你於死地。所以,對於想置你於死地的敵人,隻要有機會除掉他,就不能仁慈。”白雄那淩厲的目光看起來,就像是看透了世間的醜惡。
若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想對女兒說這些。但是他實在不希望女兒因為本性中的善良反而害了她的一生。
他作為父親,在麵對女兒時是寬厚博愛的,但是在守護女兒時卻是自私冷酷的。
白依依聽到最後一句話,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旋即轉過頭來,直視著那雙淩厲的眼睛問道,“爹,那麼殺人是一種罪過麼?”
白依依的目光是如此的純淨,讓人生不出一絲拒絕或是說謊的念頭。
白雄知道這是她認真的表現。那目光他見過許多次,對此他很是熟悉,但此刻卻是看不透。
“若是為了作惡而殺無辜之人,自然是一種罪過;但若是為了救人而殺罪惡之人,那麼這反而是功德。”白雄為了讓女兒更加好理解,逐層深入地說了起來,“依依,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是我也怕這善良會給你帶來災難。畢竟,優柔寡斷、婦人之仁的武者終究很難在這亂世生存下去。”
麵對著女兒表現出的疑惑,他繼續說道,“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因為你的善良,而對你同樣地仁慈。這個世界的武者,擁有了強大的實力,心中的欲望也在跟著膨脹。他們當中有些人會覬覦你的美貌,覬覦你的財富,覬覦你的傳承。若是沒有強大的實力震懾住那些人,或是沒能在關鍵時刻除掉這些害群之馬,他們就會向群狼一樣撲上來,把你分而食之。”
白雄最後那句駭人聽聞的話,讓白依依潘然醒悟。
她很少會和父親談論這樣的事情,可以說是幾乎沒有。畢竟這樣的話題對於她來說太過沉重,但又是長大後的她不得不背負的。
陷入迷惘與沉思中的她,想起了那個在他麵前表現得酷酷的紫衣少年。據她的了解,他也是從小就和父親一起相依為命,在山中不斷地曆練成長。
他說父親一直以來都對他要求很高。當他修煉疲憊的時候,父親會叫他振作起來堅持下去;當他感到心軟的時候,父親會教他做人要殺伐果斷;當他迷茫無助的時候,父親會給他及時的指引。這些,是他父親留給他最好的財富,是他在這殘酷的世界裡生存的資本。
她其實也想像那個少年那樣,有一顆堅定的心,有一套處事的法則,不會在一些時刻懷疑自己甚至是否定自己。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方麵不斷靠近他。
想通了,事情往往會變得簡單起來。如夢初醒的白依依,感激地看向身後,那是她的父親,一生的親人。
“依依,你長大了,做事情要有自己的主見。我的那一套也不一定適合你,你要找到自己的路。”白雄伸出手來,寵溺地摸著女兒的小腦瓜,大笑著說道。
那發自內心的笑聲,讓白依依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她知道父親不僅是因為成功寬慰她而高興,也是在為她的成長而高興。
一陣清風吹來,讓白依依那細長柔順的秀發微微飄蕩起來。她把頭轉了過去,閉上了雙眼,睫毛輕顫,任由那清風吹拂過她那細膩白皙的臉頰。四周的鮮花也在迎風搖擺,仿佛在為這對父女歡呼興奮。
白雄也感受到了這習習涼風,這是從那翡翠森方向吹來的。
對於翡翠森,他想起了小鎮上流傳的一些事。據說天絕山脈內有一隻實力超絕的金翅大雕,他起飛時扇動翅膀就能形成毀滅性的強風,但到了這小鎮裡就已經被無限削弱,隻讓人感到微風拂麵,無比愜意。
等到風聲停歇,萬物俱靜,白雄也知道需要給女兒一點自己的時間消化,於是站起身來帶著歉意,拍著少女的肩膀說道,“依依,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就先走了。有什麼事情不要自己硬抗,身邊的人都會儘力幫你的。”
白依依也站了起來,轉過頭去麵向父親告彆,看著他走路時略顯疲憊的背影。
那背影就像是扛著一座山,但又是那麼地頑強不屈。她並不知道父親到底承受了多少,但她知道作為女兒,一定要成長到足以為父親抗下那重擔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