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冷的風吹動著街道上被打濕的枯葉,一股深秋的寂寥,回蕩在往昔繁華的街道上。
清河公主的私家道觀,一間大堂內,供奉著三個神像。
仔細看去,第一個神像位於中間,手持巨斧,雄壯高大。
在他左邊,是一個衣帶飄飄的仙女,右邊是一個笑吟吟的少年道士。
若是有正經門弟子在,一定會驚奇不已,這不就是自家山門裡的三聖麼。
正經門三聖,曾經一度是世人嘲諷的對象,因為他們供奉了盤古、九天玄女
這兩個自然沒有任何問題,關鍵是第三個,供奉了自家掌教。
這種公然把自己和盤古、九天玄女並列的做法,讓人覺得他實在是太自大了。
但是李漁絲毫不以為意,這就是他的道心,從來不管彆人怎麼嘲笑。
李漁覺得自己正在做的事,足以個盤古與九天玄女並列,一旦成功了更是如此。
在這個小的“三聖殿”內,正經道長正在打坐。
自從上次李漁大義凜然,沒有對甄宓下手,徹底讓清河公主折服了。
她沒有想到,還有這麼高尚的人。
雖然她是個女兒身,但是也完全可以明白甄宓美到了什麼地步,他本來以為沒有人能夠拒絕這種好事。
正因如此,她開始崇信正經道,並且幾次三番提出要加入正經門。
這可是曹操的女兒,李漁沒有輕易收下,而是去給曹操打了個招呼。
誰知道曹操一拍大腿,樂嗬嗬地催促他趕緊收徒。
無奈之下,李漁隻好收下了這個徒弟。
他對於收徒,其實沒有六朝中其他人那麼死板。
收徒,不過是傳自己的道的一種方式。
李漁無時無刻不在傳道,收不收徒隻是形式問題。
清河公主大喜,她本來是被迫嫁給夏侯懋,此時乾脆就以出家為名,直接在外麵建了一個小道觀,輕易不回駙馬府了。
李漁帶著石秀也暫住在這個地方,如今他已經站到了大魏道觀的對立麵,再借宿在道觀內,就不合適了。
大魏的道門和門閥幾乎是一體的,雖然李漁對山世遠做出了警告,逍遙觀也確實沒有下場,但是李漁知道根本不管用。
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像是趙福金的朝廷和正經門一樣,看上去是分離的,實際上是一家。
淒風苦雨中,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員鐵塔般的戰將,護送著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
來人一跺腳,脫下蓑衣,大聲道“這時候的秋雨,澆的人心煩意燥,常讓朕想起當年敗走赤壁的狼狽。”
他脫去蓑衣之後,坐在一個蒲團上,看著李漁說道“那些門閥如今不知道聽了誰的話,跟朕玩起了縮頭術。他們把家產分割,然後潛伏起來,做出一副任人處置的可憐模樣,道長以為有何法子可用。”
李漁睜開眼,看了一眼曹操身邊的許褚,後者雖然不苟言笑,但是看到李漁的笑臉,還是客氣禮貌地呲牙一笑。
從這個咧嘴笑裡,李漁便推測出,曹操八成給了他一顆不死藥。就算是李漁也不禁佩服,曹操還真舍得給手下,不給親眷。
事實上,六朝之中,就沒有一個皇帝是給子女後妃的。
他們無一例外,都把不死藥賞賜給了忠心耿耿而又能力超群的臣子。
李漁眼睛一動,屁股坐在蒲團上,身子卻微微朝前一傾,低聲道“還真有一個辦法。”
“說來聽聽。”曹操興奮地問道。
正經道士給他的提議,往往是驚世駭俗的,但是仔細一想,卻又有可行性,而且十分高效。
他的思路,不同於任何一個謀士,曹操不缺少謀士,他缺少的就是李漁這種天馬行空的想法。
李漁自己也不太確定,但還是十分誠懇地說道“這一招厲害無比,就看陛下有沒有這個魄力了。”
曹操沒有輕易許諾什麼,而是一抹眼皮,道“說來聽聽。”
“丈量土地,均分於民。他們不是把田產給了下人要躲過陛下的清查麼?那就鼓勵那些下人舉報,舉報者可以多分。把這些門閥的土地一分,貧道真不知明年陛下能多收多少的稅糧。”
曹操長舒一口氣,他確實不敢輕易下決定。
這個提議,也太瘋狂了。
不過仔細一想,這一條看似荒唐的提議,也有合理性。
以前大魏的層級是這樣的皇帝管理大臣,大臣管理百姓。
這相當於,自己帶著百姓們,造了一次反。
但是不得不說,隻要扛過這件事的反噬,將來確實會有極大的回報。
拿到自己土地的百姓,首先他們就脫離了世家的私奴的身份,成為大魏的一份子。
他們會為大魏交稅,會為大魏服徭役,會為大魏兵源。
李漁看曹操有些心動,便繼續循循善誘,說道“如此一來,漫說他們把田產分給私奴,就是分給他二叔三舅,也會被人全部舉報吐出來。”
“莫看小民好欺,在他們的眼皮底下,門閥可藏不住任何的秘密。”
曹操眼神逐漸犀利起來。
李漁突然感到一陣緊張,難道他真的會采納麼?
如果是真的,或許六朝的格局,將會再次發生改變。
李漁絲毫不懷疑這一條的厲害,因為它還有個彆稱,叫做土地革命。
一旦老百姓有了自己的土地,種自家的莊稼,那麼漢人骨子裡的辛勤和踏實,將會慢慢被激發。
這個主意李漁一想到,就顫抖了一下,因為他知道這東西的威力。
操作不好的話,也可能會被反噬。
現在就看曹操對敵有多少的掌控力了。
曹操站起身來,這件事非同小可,他還是要聽一聽謀士們的意見。
等到曹操走了,李漁如釋重負,他自己也拿不準主意,需要曹操自己決斷。
這究竟是降維打擊,還是過猶不及,隻能是到時候見真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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