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玨坦承不辯,樂琳也是奈他沒法。
車子悠悠地行駛,也不知何時才到那陶然莊。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欸,柴玨,”樂琳無聊地玩弄這披風上的毛絨,問道“你說,這世間可有因果循環?”
“沒有。”
“嗯?”
柴玨轉頭望向樂琳,確定道“樂山一生為國為民,鞠躬儘瘁,子孫也是安分守己之人,理應福澤延綿,不應至如此田地。”
樂琳問得隨意,不過是天馬行空的閒聊。
可柴玨卻心有靈犀地,一眼看穿“他”背後的意有所指。
貼心友善的安慰,卻讓樂琳心情更沉重。
樂山所為,是逆天命而行。
這江山,本該是趙家的。
後周顯德六年,周世宗柴榮崩,七歲的周恭帝柴宗訓即位。
殿前都點檢、歸德軍節度使趙匡胤,與禁軍高級將領石守信、王審琦等掌握了軍權。
其後的正月,傳聞契丹兵將南下攻周,宰相範質未辨真偽,急遣趙匡胤統率諸軍北上禦敵。周軍行至陳橋驛,趙匡胤和趙普等密謀策劃,發動兵變,眾將以黃袍加在趙匡胤身上,擁立他為皇帝。
隨後,趙匡胤率軍回師開封,京城守將石守信、王審琦開城迎接趙匡胤入城,脅迫周恭帝禪位。
這便是“千秋疑案陳橋驛,一著黃袍便罷兵。”
而在如今的這個平行時空裡,一切都因樂山而改變了。
他殿前獻藥,故而柴榮並未死於伐遼之時,其後的托孤、陳橋兵變便無從談起。
樂山後人接二連三遭逢不測,正是其逆天改命的報應。
恰恰是應了因果循環。
樂琳忽而感到不寒而栗。
柴玨看“他”悶悶不樂,勸慰道“莫要多想了,快趁機歇睡一會兒吧。”
樂琳點頭,便把手撐於窗沿,托腮眯眼了一陣子,又坐正了身子,換了好幾個姿勢,都還是睡不著。
柴玨一把拉過她的頭,靠於自己的肩膀上。
“你在乾甚麼?”
樂琳的臉蛋一瞬間變得通紅,她掙紮著要起來。
柴玨卻不放手,說道“就這樣子睡吧,你比我矮一個頭,靠到我肩膀剛剛好,否則你輾轉反側,到天亮也睡不著。”
樂琳頓覺慚愧,人家一番好意,是自己想得太齷齪了。
於是便安安靜靜地靠著眯了眼。
片刻,她快要睡著之際,迷迷糊糊間,聽到柴玨問“你是不是發燒了?”
她聞言,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沒有啊。”
“怎麼你的頭這麼燙?”
柴玨喃喃自語道。
他感到“樂琅”靠著的那邊肩膀一陣滾燙,似火燒,似針刺。
許久,他才察覺,這燙熱並非來自肩膀,而是來自心頭。
多年以後,他每想起這時的炙熱,都仍會忽然紅了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