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堯重新坐回電腦桌前，一邊敲打著鍵盤，開單子，一邊說道。
然而這話一說出口，這當爹的立刻就不樂意了，吹胡子瞪眼的一拍桌子，嚷嚷了起來。
“你懷疑我兒子是傻子？”
“嗯？”
“我可沒這麼說。”
肖堯連連擺手。
“那你說我們孩子腦袋出問題了。”
當爹的皺著眉頭，一臉不善。
“隻是說懷疑而已，做一下檢查，沒問題的話，不是皆大歡喜嗎？”
肖堯歎了口氣。
“孩子他爹……”
同時一旁的老太太趕緊拽了拽自家老伴的胳膊，壓低嗓音說道。
“彆在醫院裡鬨事兒啊，要不然人家給咱穿小鞋怎麼辦，你還給兒子看不看病，怎麼著，以後真指望你閨女養老呢？”
“你快彆想了，那兔崽子上了大學畢業了以後，都幾年了沒回來了，聽說現在每個月都能掙個好幾萬呢，就給咱每個月寄回來是5000塊錢，後來聽說生弟弟了，連這點錢都沒了，你還指望你閨女呢？快，彆想了。”
“哼！”
“你看我當初說啥來的，女孩就不能要，直接扔河裡淹死得了，當時情況那麼緊，就當是個死胎，也沒人管，你非要要，得了吧，現在咱都這把年紀了，兒子才來。”
老頭子吹胡子瞪眼，一臉都不高興。
想起那個白眼狼，他就心臟疼。
這麼多年的一顆心都喂給狗吃了！
不！
就算是喂給狗，狗還知道咬兩下的尾巴呢，什麼東西！
“行了行了，這種事你在外麵說啥，還嫌彆人看你笑話不夠咋的，你等著吧，等這事處理完，咱倆就去京城那邊找你閨女去，這白眼狼要是不養弟弟的話，咱們就去她公司裡鬨，非逼的她同意不可。”
肖堯……
拜托。
他一個活生生的人還在這裡呆著呢。
你們倆就算是密謀壞事也不能這麼大聲密謀啊。
萬人血書求當父母的能不能參加個資格考試啊，隻有考過了才能頒發個父母證允許懷孕生子。
這都什麼呀？
“好了。”
“去交費吧。”
肖堯很快的便把檢查項目單子打好，同時遞到了麵前的這對老夫妻手中。
老太太簡單的瞟了一眼上麵寫的是價格，頓時臉色一變。
“老頭子，快給你閨女打電話！”
“這筆錢咱可不能出！”
……
半小時後。
肖堯一直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忽然響起，他拿起手機一看。
是從京城那邊打來的電話。
“喂？您好。”
“請問是肖醫生嗎？”
肖堯這邊剛一接通，就聽到電話裡傳來一陣好聽的女聲。
“是我，你是？”
“剛才我父母帶著一個三歲的小男孩，名字叫做王玉璽，去你那邊檢查了是不是？”
隨著這話一說出口，肖堯頓時明白了電話那邊的人到底是誰了。
肯定是那老兩口口中的白眼狼大閨女。
毫無疑問。
“沒錯，的確是這樣，王女士。”
肖堯點了點頭。
“我……唉！那孩子的錢我已經給他打過去了，他們應該已經帶著孩子在做檢查了吧，我想問一下關於那孩子的情況。”
即使隔著電話，肖堯也能聽出對麵的王女士這話裡話外的猶豫不決。
隻是~
肖堯一想到剛才那堆老夫妻，兩個張口罵一個白眼狼，閉口罵一個敗家貨，甚至還後悔的，恨不得當初生下孩子了，以後就直接扔進河裡淹死才好的模樣，有些話卡在嗓子眼裡，想說出來，卻又不符合規定，但不說出來，他總覺得又對不起自己良心。
很明顯。
這對老夫妻是沒實力再養活一個孩子的，而他們又實在是太想要一個兒子來繼承香火了，所以瞞著姑娘懷了孩子，又生了孩子之後，這才把這事兒告給了大閨女。
按理來說，就當父母想要生個二胎，這當孩子的哪有質疑的道理？
可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就算這姑娘漂亮的跟天仙似的，可這拖家帶口的，哪個男的敢和這種姑娘交往？
所謂的結婚。
說白了就是兩個家庭的重組。
偶爾幫襯一下當然沒問題，但你不能跟個無底深淵似的，隻能往裡咽，不能往外吐對不對？
首先。
這個老夫妻今年已經50了。
就假設他們身體倍兒棒，能夠活到80歲，那麼……
養小兒子的錢，養老的錢，看病治病的錢，從哪兒出？
這些重擔不全都壓在已經成年，並且可以賺錢的大女兒身上了嗎？
和大女兒不需要成家嗎？
大女兒就沒有自己的親生孩子嗎？
男方就沒有父母嗎？
換句話說。
隻要這大女兒一結婚，那麼壓在這小兩口身上的重擔，就足足有6個人。
雙方的老人，自己的親生孩子，還有可能剛上幼兒園的小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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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車貸房貸。
很好！
這樣的日子，一眼望不到頭，連點希望都沒有。
可能又會有人覺得以前這個樣子，一家都生七八個十來個，不都挺過來了嗎？
可問題是現在教養孩子的成本到底有多高，恐怕算都算不明白吧，更彆提老人生個病，再治個病，會花多少錢了。
肖堯連連搖頭。
那老兩口，真的是為了兒子，連親閨女的前途和命都不要了。
何必呢？
明明閨女上班了以後，每個月都能穩定打錢回來，老太太出門跳個廣場舞不香嗎？老頭子每天約著一幫朋友出門釣魚下象棋不好嗎？每隔一段時間再去一趟京城和閨女女婿碰一麵，聯絡聯絡感情，多是一件美事兒啊。
何苦呢！
真的是！
“我在這邊也找了一家兒科醫院問診，把那孩子的情況大致的說了一下，這邊的判斷是疑似存在精神發育遲滯。”
就在這時。
電話裡麵的聲音再度響起。
女生顯得很冷靜，理智。
“我想問一下肖醫生，是不是這個情況。”
“……”
肖堯再度沉默下來。
猶豫了老半天之後，還是良心占據了上風，較為委婉的說道。
“京城這種大城市的醫院，必然會比我們這邊的醫院判斷的更加準確一些。”
“……”
聽到肖堯這番話，電話那邊的王女士顯然的又一次沉默下來，過了片刻之後，很是衷心的感謝道。
“謝謝。”
“不客氣。”
“對了。”
“我有個朋友聽了一耳朵，說是那對老夫妻好像準備過兩天去找一趟他們的大姑娘，好像和自己兒子有關係。”
肖堯抿住嘴角，用有一個朋友的標準句式，把剛才那對老夫妻的對話重述了一遍。
而換來的，則使女生更加真摯的感謝。
“謝謝！”
掛斷電話後。
肖堯揉了揉太陽穴，默默的從通信記錄裡把這條信息刪除掉。
嗯。
隻要我不說，就沒人知道是我說的。
就這樣吧！
反正不管咋樣，自己問心無愧就行。
就在這時，肖堯緊握在手裡的手機，忽然嗡嗡的震動了兩聲。
他打開手機一看。
是剛才的那位王女士發來的短信。
【謝謝你，肖醫生。請放心，我不會將這件事情透露給任何人知道，這件事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祝您生活愉快，再次感謝。】
看到這幾行字，肖堯忽然咧嘴一笑，隨後再次將短信刪除。
等著將所有一切的痕跡全部都毀屍滅跡之後，肖堯這才抬起頭來，目光落在了亮起的電腦屏幕上的病曆上，暗暗出神。
其實~
在剛才那番簡單的診斷過程中，他就基本上已經判斷出王玉璽的情況了。
十有八九是由於高齡產婦的緣故，從而導致孩子出現了精神發育遲滯。
而所謂的小兒精神發育遲滯。
其實就是被稱作為智力低下，精神發育遲緩，神經發育障礙，智力障礙，智力殘疾。
用通俗易懂的兩個字來說，就是弱智！
也就是因為如此，肖堯在心裡頭經過一番天人交戰之後，還是不忍心那個被爸媽罵成白眼狼和敗家貨的女生之後一輩子就這麼被不靠譜的父母和弟弟拖累，才選擇委婉的說明了小男孩的情況。
從內對老夫妻口中描述的情況，不能判斷現在的王玉璽已經達到了中度患兒的情況。
換句話說就是從小智力和運動發育就明顯比正常同齡兒童還要遲緩，發音含糊不清，詞彙極其貧乏，不能表達比較複雜的內容，甚至就連計算個位數加，減法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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