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相國府,上了馬車,確認了沒有外人的注視,側靠在座位上的甘羅輕輕地叩擊著扶手,唇角泛起了一絲饒有興趣的表情。
有些意思,相國大人竟然在宮中吃虧了,到底是誰在和相國大人交手呢?是大王嗎?還是太後呢?
不對,如果是太後,相國不至於如此失態。畢竟,相國大人和太後私交深厚,相互間知根知底,應該早有了解才是。
莫非……是大王?
甘羅眼睛微微一眯,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
若說山東六國中哪一國和大秦恩怨最深,那天下人大多都會說趙國。這倒也沒錯,尤其是在長平之戰之後,趙國對秦國可謂是恨之入骨。
可要是追溯到早些年間,那趙國還得往後排排,和大秦恩怨最深的必然是相鄰的魏國。想當年先獻公時期,秦魏為河西之地數次交戰,魏上將軍龐涓更是以五千魏武卒大破四十萬秦軍,將秦國打的差點兒滅國。以至於先孝公即位之初,不得不做出獻土以保全秦國的恥辱之事。
後來,衛鞅離魏入秦,與先孝公君臣二人攜手與共,奮發圖強,蟄伏十數載,這才有了大秦崛起之機。又經曆代先君勵精圖治,才有今日的虎狼之秦。
說起來,這魏國也算是極為有趣,出了很多大才。前有魏武卒創始人吳起,後有商君衛鞅,再後來的秦相張儀,範睢等等,可出了這麼多大才,卻留不下一個人,簡直是堪稱戰國最大的人才輸出基地。
但魏國卻好像邪了門一樣,一個個大才總是層出不窮。最近幾十年聲名之最,當屬那位名列戰國四公子之一,以一手竊符救趙名傳天下的信陵君魏無忌了。
這位信陵君乃是當今魏安厘王的弟弟,王族子弟。對於這麼一個名人,人們總是對關於他的消息津津樂道。
最近,就有一條流傳於大梁市井中的消息——信陵君近日新得了一位趙國美姬,甚是憐愛。聽說此女不僅容貌絕佳,且彈得一手好琴,信陵君宴請門客之時曾命此女撫琴奏樂,門客皆大讚之,一時傳為美談。
和同樣繁華卻處處透著務實風格的鹹陽比起來,這座魏國都城風格更偏向奢華,就連空氣中都透著一股淡淡的酒氣。夜幕降臨,城中燈火通明,歌舞升平,靡靡之音彌漫,達官顯宦往來於勾欄酒肆,醉生夢死,富豪客商行走在春樓賭場,一擲千金。
可虛假的繁榮背後,卻是對比強烈的貧窮與混亂。對比起大梁城那燈火通明的顯貴區域,其東南角則是一片黑暗,連燈火都不見幾盞。
這裡是魏都有名的貧民窟,那些貴人們絕不願踏足的汙穢之地。
二者對比,當真是大梁風情迷人眼,不知禍患在眼前。
……
此時貧民窟一間破爛的矮房內,六個身穿黑衣,全身都籠罩在黑暗中的人影相互討論著什麼。中間一抹燈火不住地搖曳著,幾人的影子落在斑駁的牆壁上,透出一股滲人的妖異。
“轉魂已經探查清楚,驚鯢的確進了信陵君府邸。”
“掩日和懸翦的下落呢?”
“我們此次是秘密前來,避開了羅網的視線,不好太過張揚。所以,沒有查到。”
“無所謂,既然查不到那便不查了。盯住驚鯢,保她安全回到鹹陽就是了。”
“那麼,驚鯢的任務呢?”
“那和我們無關。作為一個殺手,記住,不該管的事,就不要管。否則,我不介意給滅魄換一個使用者。”
“是!”
“不要讓我提醒第二次!”
“遵命!”
呼……
一陣微風吹來,房間內那抹搖曳的燭火熄滅,徹底陷入了黑暗。
這是六劍奴,此時的六劍奴還不是對上幾十年後的大叔和二叔時候的六人。但現在的六人,同樣強大,站在劍客的山峰。
尋常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趙高將六劍奴派出來,完成喬鬆交代的事情,足以見他的誠心。這是個慣於經營的人,極善揣摩上意。儘管他不是什麼好人,但絕不是庸人。
……
喬鬆並不知曉趙高的行動,但是他有自信趙高會把事情辦好。除非,他不想抱上父王的大腿,而是甘願一輩子待在甘泉宮,隨著祖母一同老去。
因此,他將事情交給趙高之後,便不再去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