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秦國使臣上殿!”
“宣秦國使臣上殿!”
洪亮的唱喏聲由遠至近,宣告著這場無聲交鋒的開端。
喬鬆主動向後退了半步,此行仍舊是以李斯為主的,他不過是一個配角。所以,還是由李斯這個正使在前。
李斯微微躬身表示謝意,然後轉身昂首挺胸的踏入了這韓國的朝堂。
到了大殿門口,李斯直接無視了門口禁軍的眼神,昂首闊步的踩在了韓國的朝堂上,手中的節杖落在地麵上,發出鏗鏘的聲音重重的敲擊在朝堂上每一個人的心頭“我由渡橋經西門入新鄭,那裡熱鬨不凡,似已無人記得,前任秦國使節正是在那裡遇刺!”
李斯的節奏卡的極其精準,第一個字開始時,他踏入大殿,待到最後一個字落下,他已經站在了大殿中央,質疑的目光宛如兩道利劍,刺的上方的韓王下意識的捏緊了拳頭。
主辱臣死……
雖然朝臣對這位韓王都各有評價,然而麵對強秦的壓迫,此時他們卻都是韓國人。
李斯和喬鬆二人持節而立,絲毫沒有向韓王行禮的打算,如此無禮之舉讓韓國眾臣心中不免生出波瀾。
“韓國一向以禮侍秦,發生這等意外絕非寡人所願。”麵對李斯的刺來的匕首,韓王隻能暫時回避,以期望用以禮侍秦來緩和秦使心中怒火。
然而,國之邦交,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李斯聽韓王回答,心中泛起不屑,當即便以更加犀利的言辭質問“凡諸侯相交,歲相問也,殷相聘也,世相朝也。秦國遵循周禮,遣使相聘,韓國未儘保護之責。這就是韓國待秦之禮?”
韓王不提事實,反而以往日禮敬作為答複,想要打感情牌,李斯便再次還擊以禮。
一句話質問的韓王啞口無言。
任憑他如何狡辯,前任秦使在韓國遇刺身亡是不爭的事實。韓國在這場爭辯中本就站不住腳,退一萬步講,就算到時候秦軍來攻,韓國請求他國援救,也沒辦法說理。
雖說戰國末期禮崩樂壞,但這個時候往往也講究師出有名。就比如上次五國聯軍攻秦,就是打著除暴秦的名號。
一旁的姬無夜似乎看不慣李斯如此囂張,或者說,他已經將這韓國看做自己的地盤,受不得如此屈辱,便不鹹不淡的回答道“百越餘孽善使妖術,我們必定傾力緝拿凶犯!”
“天澤入侵韓國王宮,擄走太子和公主。公主雖然得救,太子卻依然喪命。
更可笑的是,大將軍緝拿凶犯,居然拿到了我秦國使團頭上!”李斯冷哼一聲,搖了搖頭,看向姬無夜滿是譏諷的眼神“如此無能之舉,讓人很難信服韓國有此等能力!”
“你……”姬無夜頓時火了,兩隻拳頭死死地捏著。
挑起姬無夜的火氣,李斯絲毫不加理會,而是轉頭再度麵向了韓王“如果韓國無力單獨剿滅天澤,大秦鐵騎願助一臂之力!”
唰……
李斯的話,徹底將氣氛推到了最緊張的時刻。韓國君臣無不倒吸一口涼氣,仿佛武遂駐紮的大軍近在眼前,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不得已,站在武將之首的血衣侯白亦非開口,以楚人虎視眈眈,秦韓開戰恐成鷸蚌相爭之局麵為由將李斯頂了回去。
但李斯是什麼人,未來的丞相,豈會因為白亦非一番話而敗退?
當即便發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勢。話鋒一轉,表示韓王紆尊降貴,親送秦國使臣遺體歸葬鹹陽,可免於兵禍。
這話一出,韓王差點兒忍不住拍案而起。
前楚懷王錯信秦昭襄王結盟的承諾,前往武關。卻不料秦人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當眾違背諾言,將懷王扣押。以至於懷王流落在外數十年,最終客死於鄉野。
一代楚王,落得個如此悲慘下場。可不就是因為錯信了你秦人的承諾嗎?
今日寡人若答應此事,安知會不會重蹈楚懷王覆轍,被你秦人扣押!
但韓王包括很多韓臣心裡雖然是這麼想的,卻不能提出來。提出來就相當於打秦國的臉,到時候恐怕讓秦使下不來台可就麻煩了。那麼,就不是他們在這裡和秦使耍嘴皮子了,而是要麵對王翦大軍的兵鋒了。
因此,韓國相國張開地和四公子韓宇接連下場,以禮為核心繼續駁斥李斯的無禮請求。
然而二人並非李斯對手,被李斯抓住韓宇話中漏洞,恥笑起了韓國立國不正。
眾所周知,戰國七雄之中,秦,楚,燕,齊四國皆為周天子分封之地,而韓趙魏並非如此,三家昔日為晉國之臣,卻聯合起來瓜分了晉國,這才有了今日之局麵。
所以,從根子上講,韓趙魏三國的確非正統。
此舉看似在論韓國出身,實則還是在雙方在禮之一字上爭鋒。誰先敗退,誰就在這場交鋒之中落入了下風。
李斯一句話戳中了韓國君臣痛腳,誰都無法回答。
就在即將冷場之際,立身在韓宇身後的司寇韓非緩步站了出來“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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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非先是以老師荀子一番話作為論點,論述晉之衰亡乃是天道,非人意。然後用秦相呂不韋親手終結大周王脈一事,指出秦國本身就已經不尊奉周王正統,何必在此駁斥他國。
言下之意,大家屁股都不乾淨,你少拿這件事說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