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人激動地一夜沒睡,天快亮的時候才躺在那兒眯了一小會兒,卻被人吵醒那種感覺嗎?
喬鬆現在就很煩躁,甚至想殺人。可看著一路風塵仆仆的蕭何,想罵娘的話終究還是咽了下去。自己請來的,自己請來的,不能打,不能打!
不能寒了忠臣的心呐!
心裡默念了好幾遍,喬鬆這才平複了心中的煩躁“你說你晚來幾個時辰多好,本公子也早就出發了,也用不著想著該怎麼來說服你!”
“公子容秉!”蕭何叩拜在地“臣接到韓信將軍來信,一路快馬趕來草原,並非是為了勸諫。”
喬鬆滿肚子的火氣頓時啞火了,滿臉茫然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蕭何,又透過大帳的簾子看了看外麵還沒亮的夜色,忍不住問道“那你來是為了什麼?”
“臣隻是向公子說明一件事。”
好奇心驅使之下,喬鬆生氣的情緒頃刻間煙消雲散,他裹了裹身上的披風,叫人來給帳中的火盆添些碳,這才讓蕭何起來。
“有什麼事,說來聽聽。”
“公子可記得自己的誌向否?”
“這叫什麼話,本公子當然記得。”
“如此便好。”
蕭何做出了一副放心的模樣,隨即轉身就走。
“不是,你站住!!”喬鬆懵了片刻,一下就被氣笑了,啪的一拍桌子怒聲道“好你個大膽的蕭何,我看你是跑來拿我開涮的吧!不妨告訴你,本公子剛打了韓信三十大板!你今天不給我說清楚,信不信我讓你跟韓信一塊作伴去!”
喬鬆雖幼,但十數年養成的威嚴也並非常人可以抵擋。他這一怒,大帳內伺候的侍女頓時嚇得跪在了地上。
反觀蕭何,卻不緊不慢的停下了腳步,施施然的轉身朝著喬鬆一禮“公子既然記得自己的誌向,那蕭何便不必規勸,可放心返回九原處理政務。”
“什麼意思!”
“公子之誌,令臣拜服,而臣等也願意為公子的誌向拋頭顱灑熱血。臣是如此,韓信將軍也是如此,公輸越,曹參,陳平,周勃,樊噲,朱家等人無不是如此。
既然公子仍舊記得自己的誌向,那麼也自然清楚自己對這個天下意味著什麼。在這種情況下,公子仍舊執意率軍深入草原,定然有自己的考量。
蕭何為人臣子,理當為公子查漏補缺,了卻後顧之憂,而不是在此橫加阻攔。”
一番話說的喬鬆頓感動容,心頭的火氣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看著蕭何鞠躬行禮的模樣,喬鬆忍不住歎息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蕭何也!”
“臣愧不敢當!也是因有韓非先生提醒,蕭何方才明悟。”
“韓非是韓非,蕭何是蕭何,先生不必如此過謙。”
“臣慚愧。”
喬鬆搖了搖頭,道“先生,我深入草原,的確有難以告知的原因。這一點,還望先生理解。”
“唯。”蕭何拱手一禮“既如此,臣告退。”
“此時天還未亮,等一下再走吧。”
“九原事務繁多,還請公子諒解。”
喬鬆怔了怔,道“夏侯嬰!”
“在!”
“遣一隊人馬,護送蕭先生返回九原。一路務必小心,不可出任何差池!”
“卑職領命!”
夏侯嬰的人馬護送著蕭何離去,喬鬆看著他們的背影,突然笑了一下。
他這會兒是琢磨出來了蕭何啊蕭何,你個老狐狸,說是不勸,可卻還用這種欲擒故縱的計倆。看起來在說誌向一事,可到頭來還是在提醒自己要以安危為重,否則談何一天下,平萬世?
明明是在勸諫,但偏偏你還覺得他說話還挺好聽,生不起一點兒氣。
這家夥最開始那種姿態,八成也是故意擺出來了。因為蕭何看出了自己心情不好,連消帶打把自己的火氣給弄沒了,反而勾起了自己的興趣,從而完成了這次諫言。
既沒有讓喬鬆動怒,還恪守了自己為臣該有的準則,完成了勸諫。
不愧是宰輔之才,這人呐,沒白收……
輕笑了一陣,看了眼外麵的天色,睡是睡不著了,索性就不睡了。
於是喬鬆起身開口道“來人,披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