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昊真人雙唇一開,欲言又止,但眼底的擔憂滿滿地都快溢出來了,即便想違背良心地說些什麼都阻擋不住,最終他抿緊了唇,斂下雙目點了點頭,邁開步伐朝前方奔去“你小心。”等尾音落時,他就消失在孟雲訣的視線裡了。
太昊真人一走,地底裡就隻剩下呼嘯的陰風聲,孟雲訣打出了一個微小的靈光術,照亮一小部分地方。隻見此處就像一個地底山洞,地麵上遍布或大或小的碎石,偶爾有爬蟲經過,踩踏碎石發出細小的聲音。周圍山壁,縱橫交錯著不少的鐘乳石,形狀各異,怪石嶙峋。
玨劍門的主山下竟有如此天地,無人讓人感到好奇。
孟雲訣並不打算去探險,反而走到一處乾淨的地方,掃了掃灰塵,盤膝坐好。懷裡的孜孜已經昏睡過去,但它睡得不太安穩,時而身體打顫,時而會一聲輕吟,發出痛楚的呼聲。
孟雲訣將外袍脫下,裹住了孜孜,給它溫暖,但這並不能減輕孜孜的痛苦。
孜孜的外傷已經被太昊真人治愈,但內傷卻還存在。他眉峰微蹙,打開了儲物袋,往裡尋找一些有用的藥丸,但可惜的是,儲物袋裡東西太多,隻有孜孜才知道每樣東西的效用。
他不忍孜孜受苦,想到自己的積分還足夠,便打開了係統,要求學習治愈內外傷的技能。
不料,係統卻給了他這樣的答複
親,您的靈體屬於暗係,治愈的技能屬於光係,與您靈體相克,您若學習該技能,將會出現兩種結果,一要麼效用不大或毫無效用,二要麼您需花費大量的靈力來施用,甚至有可能會遭到該技能的反噬。
孟雲訣的眼眸中流露出幾分哂笑,他體內有暗屬性的噬魂冥獸,加之所馭的玄骨追魂槍是魔器,他靈體屬於暗係並不奇怪,但他沒有絲毫的猶豫,繼續要求學習。條件苛刻又怎樣,不過是一時的靈力耗損與痛苦,卻能救治孜孜,那麼他再辛苦也值了!
不過,當他學習到名喚“愈合”的技能後,才知道這痛苦並非一時半會的事情。
痛!
他全身大痛,感到身體像被一股強力貫穿,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這便是靈體相克的後果,極致的痛苦!
他感覺像有冷水從他頭頂潑下,冷得全身發抖,不聽使喚,其實隻要他輕輕將指尖按到孜孜身上,便能將愈合之光,送到孜孜體內。可是這手就像被穿破了筋脈,疼得不是自己的了,彆說放到孜孜身上,就是抬起來也十分困難。
“哇唔……”就在這時,孜孜察覺到他的動作,微微拉開了眼皮子,它感覺到孟雲訣指尖上傳來的靈力,很艱難地挪動身體,把自己的嘴巴往孟雲訣指尖送去。
在孜孜嘴巴含住的一刻,靈光湧動,孟雲訣身上的痛苦,隨著靈力的送出就像開閘洪流,奔騰而出,最後在孜孜倦意消失之時,痛意徹底消散。
孟雲訣就像經曆了一場大戰,渾身氣力都傾瀉了出去,冷汗淋漓。不過是一次使用,自己就要付出如此大的痛苦代價,以後他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使用該技能了。
孜孜傷勢雖愈,但仍十分疲憊,它小爪子一蜷,扯著孟雲訣的衣衫,慢悠悠地爬到了他的頭頂,輕呢地叫喚一聲,趴在他的頭上安睡過去。孟雲訣扶穩了孜孜,給它扣好了神木勺,便閉目養神,調養自己的身體去了。
另一邊,這森冷的地底出現了幾個不應在此出現的人。
“爹,我們這是在哪兒?為何要來這?”地底陣陣陰風從四麵八方刮來,琳琅被冷得打個哆嗦,下意識地縮緊了身體,往身邊負手而立的太清真人靠去。方才那場動蕩之後,她就被太清帶到了這裡,也不知原因。
此處陰風陣陣,寒氣森然,黑漆的前方如一張死亡巨網,等待著他們主動邁入。琳琅下意識地覺得不好,往前走的腳步就如被錐子打入地底,釘在了那裡。
“爹……”
“走!”太清真人像是努力克製著什麼情緒,這聲音聽起來頗有毛骨悚然的味道。
琳琅打了個寒戰,本能地察覺到不妙,站住了腳“爹,我不走,我怕……啊!”倏然,她脖上一緊,隨之天旋地轉,她後背承受了一大重擊,從痛楚中睜開眼時,她就驚見那被她稱之為父親的人,把她壓到洞壁上,緊掐著她的脖子。
她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爹,你……”戛然而止。近距離的接觸讓他將太清真人的眼瞳看得清清楚楚,瞳中一根豎線就像是惡魔的眼睛,將人的魂魄吸食進去。
這不是她的父親!
“你……惡魔!”琳琅激動地甩動胳膊,鉗住太清真人的手掙紮起來,太清真人雙眼一眯,眼瞳中的光線忽明忽暗,散出蠱惑人心的詭異光線,他試圖再以眼控製琳琅,然而在這難以視物的地方,加上琳琅本身對他眼瞳的恐懼,他的蠱惑並沒有成功。
“救命……救命!”琳琅的臉脹得通紅,她雙目一瞪,拚儘最後一點氣力,仰首清嘯,頓時安靜的山洞裡都回蕩起她的呐喊聲。
太清真人勃然大怒,狠下手抓緊了琳琅纖細的脖子,立時掐得她連聲音都無法發出。他眼底騰起洶湧的殺機,麵色猙獰起來,琳琅對他來說,還有用處,他並不打算在這裡殺死她,可若是琳琅再不聽話,他不介意在這地底留下一具女屍!
“琳琅師妹?”
這時,熟悉的聲音穿入琳琅的耳中,她眼底燃起了一簇希望,往來聲看去,隻見紀常正從太清真人的身後慢慢走來。哪怕平時有多不待見紀常,此刻她也顧不上那麼多,恨不得欣喜地撲上去,給他一個熱烈的擁抱——其實琳琅被操控的時間遠比清醒的時間還長,但凡與他人交合之時,俱是被操控的,當清醒時,她卻已不記得與他人的肢體相纏。
但是紀常並沒有給她帶來任何的希望。紀常像卷來了一股冷風,走動間給琳琅帶來一陣寒意,等到紀常進入琳琅可見的視線範圍內時,驚見他麵色扭曲,雙唇一彎,咧到了臉頰邊上,這笑容就像一把染血的鐮刀,可以殺人而不見血。
“師叔,如此好的苗子,就這麼殺了豈非可惜,不如交給師侄如何?”紀常明明是笑著的,可是出口的話,比那大雪天還冰寒。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瞳,望著麵前的紀常,看著他在太清的授意下,掐上自己的喉嚨,接著……
“啊啊啊啊啊!”
她感覺體外就像放了一個強力漩渦,旋轉間將她的靈力瘋狂吸取,直至靈力被抽乾枯竭,直至她的身體被吸取得枯萎乾癟,直至她睜大雙瞳,死不瞑目地咽下最後一口氣!
紀常眼底的精光大綻,全身被靈光包裹,抬手一揮,流光蕩漾,赫然炸裂了一大片洞壁。
琳琅平日與他人雙修,自身獲得的靈力不少,但與他雙修之時,卻隻供給他一部分,她自己保留一大部分。
可惜,琳琅不會運用這股外來的靈力,留她身上太過浪費,所以紀常毫不憐惜地吸取過來,化為己用。
紀常隨手丟開了手中那已經如枯萎的樹枝般,被榨乾了水分的屍體,任琳琅生前如何清麗脫俗,死後這具屍體卻隻有一層醜陋的皮囊,他抬指抹上自己的雙唇,像是飽食的惡鬼,擦去自己嘴角的血漬。
太清真人冷眼看這一切,眼底裡卻燃起了幾分嗜血的笑意,同門相殺,道侶相殘,這正是他所想看到的局麵!
玨劍門人當日殺他兄弟幽君,太昊真人殺了他,這仇,他定當要報!他要讓這些人痛不欲生!
太清真人狂壓下內心的激動,強忍著情緒緩緩念道“你應當保留一具完整的屍體。”
紀常故作慚愧,歉意地用玨劍門特有的道歉姿勢,給太清真人道了個歉“抱歉。”
太清真人橫掃他一眼,眼底殺機洶湧而現“你最好不要像她那樣。”
“不會,師侄都聽師叔的。”
“那最好不過。”太清真人麵上的自得完全遮掩不住,他揚手一揮,輕鬆地向琳琅的口中打入一粒藥丸,頃刻,琳琅乾癟的身體就像被充了氣,慢慢地漲起來,變回正常的人形。同時,琳琅緩緩睜眼,木訥地站起身,目中毫無光彩,就像一個沒有意識的僵屍靈,走到了太清真人的身邊待命。
紀常雙眼微睜,看著這詭異的一切,但他知道,這具屍體中的琳琅,已非琳琅了。
“走。”太清真人一轉身,負手朝前方而去。
卻不知,在他身後,聽命隨他而去的“琳琅”,眼底閃爍著詭異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