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大招雷!
結果最後沈越還是沒有逃過被端靜手把手教導如何彈瑟。
剛開始的時候沈越還心頭小鹿亂撞了幾下,翻出了許久不見的純情少男心;但在重複的彈奏了一個時辰之後,他就開始麻木放空自己了;兩個時辰後他開始昏昏欲睡;三個時辰後他一頭栽倒在端靜膝頭,以異常詭異的姿勢睡著了。
端靜膝頭一沉,不由也愣了一下,他雖然看出沈越並不是對彈瑟十分有興趣,但因為對方一直依著他的心思來,並沒有出言拒絕,便也就故作不知,肆無忌憚的仗著對方的寬容溫順繼續了下去。
大概是累了吧……
端靜輕輕撫過沈越的鬢發,目光溫柔多情,然後俯下身去,如蜻蜓點水般,吻了吻對方麵容上那冰冷的麵具。
既然沒什麼興趣……為什麼不拒絕呢。
端靜很快就直起了身,他心裡再是清楚明白不過了,他這般行徑並不是什麼很值得稱道的事情,還恰好與稱道意思相反,可謂極為無恥了。可一個人想親近喜歡的心上人,做一些親昵之事,與他說話,觸碰他,跟他在一塊兒,又哪裡是人力與人心能夠控製的。
但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同理,冒犯他人就是冒犯,並不是什麼可以用情難自禁的借口來遮掩過的事。
端靜也從未想過借口,因為有些事情,總是叫你知道錯,卻也會義無反顧的一錯到底。
不過……
端靜纖長的手指宛若不經意般的撩過沈越細碎的額發,將那些胡亂堆積著的鬢發儘數撥到耳後去,小心的將他的麵具揭了下來。端靜第一次聽說沈越這個存在的時候,是在司瑞的口中,那位神秘的沈先生明明與他相同,滿腦子念頭皆是以實力為尊,同他是一模一樣的性子,可沈越卻又不大一樣。
對於規則,兩人明明都認為弱肉強食天道常理,可端靜選擇了蔑視弱者,沈越卻選擇了寬容和善以待。
何必為那些萍水相逢微不足道的外人,掩藏起自己的真容……
麵具無聲無息的落在地上,露出沈越那半張可怕斑駁的醜惡麵容來,他要是遮上麵具隻看單麵,常人隻覺得氣質出眾好比謫仙;但摘下這麵具之後,縱然有再多的仙氣也都消散去了,隻剩下說不出的猙獰可怕,活像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修羅。
端靜有些神思恍惚,他忽然想起來很長久以前的事情。
當年他隻收過司瑞一個徒弟,也隻有一個徒弟。端靜出生皇家,父母恩愛,天賦也是極高,自身又勤奮刻苦,人生雖說不上一帆風順,卻也頗為波瀾不驚;所以他對出身卑微的司瑞的自卑想法感到很是奇怪,屢屢見其他弟子欺負司瑞,他心中自然不悅,但從不當麵袒護弟子,隻盼能見見司瑞有一日能生出些骨氣來反抗,若司瑞敢反抗,他這師父護短也護的有道理。
可司瑞卻是屢屢退讓,當真叫人又氣又驚,若非要說,大概便是怒其不爭。
縱然之後端靜暗地裡會不動聲色的懲戒那些弟子一番,卻也始終不得其法,不知道怎麼救他那傻徒弟一救。至於長者欺負晚輩?這畢竟人心本來就是偏著長的,欺負了他弟子還想討得好去?就是這麼護短,有本事讓他們找自家師父去。
但他還是日日對司瑞失望了下去,實力差不可怕,可怕的是有實力卻困守心牢,於第一步就輸給了他人。
直到有一日,司瑞堂堂正正的站出來,一劍擊敗了一名往日裡肆意嘲笑他的同門弟子。
天玄宮清規雖嚴,可地位頗為分明,司瑞出身低微卻拜入端靜門下,性子又懦弱膽怯,生得還很是俊秀貌美,表麵上縱然大家恪守規矩,但私下嘲弄鄙夷卻絕少不了。後來說得多了,竟連司瑞的資質也不管了,汙言穢語連連,司瑞也多是忍讓退避。
可那一日那一劍,天雷諸法,總算叫所有人想起了司瑞拜入的是眼高於頂的玄微長老門下。
端靜教了這麼多年沒教過來的弟子,卻叫一個萬妖穀的妖族糾正了過來,大概是那時候,他就已經對沈越產生好奇了。
…………
沈越醒的時候剛好逢上了清晨初霧儘散,染成赤霞的朱雲朵朵逸開,金光萬丈,日出東方。
狗眼……要瞎掉了……
還沉溺在清晨陽光與端靜柔軟的大腿觸感的沈越下意識捂住了眼睛,卻一下摸到了自己那半張可怕的臉,頓時神色大變坐起身來。他下意識瞟了一下端靜正微微閉著的雙眼,下意識鬆了口氣,就開始找自己的麵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