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醫院雪白的天花板發呆,耳邊是電視機裡美食節目的鬨騰,渾身上下是被拆開又組裝過後的虛弱無力。
房門開了。
踩著高跟鞋的女人走了進來,她走到床邊便不再發出任何聲響。
厲以昂轉過頭去,是一個他不想見到的女人。
“你來乾什麼?”
來人對他的不友善並不惱,反而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一來,我是想過來看看你,二來就隻想和你說幾句話,說完我就走。”
厲以昂並不領情,他將頭轉到了另一邊,“看了也說了,你可以走了。”
“阿昂,不要這麼對媽媽。”
似乎聽見媽媽這個稱呼後,厲以昂突然激動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扯到了滴液管,身體也因虛弱地摔到床上。
一陣寂靜過後,身後傳來一陣陣小聲啜泣。
厲以昂背對著她躺著,聽到她的哭聲,心裡也十分難受。
相互沉默許久,厲以昂才聽到寧君在身後說到“以前我太年輕,隻知道和你爸對著乾,現在他人不在了,有些事多說也沒什麼意思,我來隻是想告訴你,當初我離開家不是不愛你,那是我和你爸之間的恩怨,就算後來我想回來,他也不肯了。”
厲以昂聽見身後的寧君吸了吸鼻子,高跟踩在地磚上發出咯噔的聲音,是她要離開了。
快到門口,寧君又轉身看著依然背對著她躺著的厲以昂,臉上是暗淡又有些預料之中的神情,扶著門的手緊了又緊,說道“你應該還不知道,你還有個弟弟。不過,也許他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寧君說這話像是用儘了最後一點力量,等關上厲以昂的病房門後,全身虛脫地癱坐在地上。
她像是陷入了過去的回憶中,連自己被人攙起也毫無知覺。
當初她知道厲思瑞外麵有女人,氣勢洶洶地跑去那女人住的地方去鬨,原本想出出這口惡氣,沒想卻撞見了厲思瑞,被自己老公扇了兩巴掌後,她用了最傻的方法報複——出軌給他看。
他在外麵連兒子都有了。
她的兒子一生下來體弱多病能怪她嗎?
生兒子的時候剖腹產傷了子宮,生不出第二胎能怪她嗎?
也許都是她的錯,可是即便是如此,他出軌找外麵的女人生孩子就可以?
不,她無法原諒。
她出軌被抓,吵架鬨離婚,離家出走。
沒過多久,厲思瑞竟然出了車禍,當時真是又是傷心又覺得大快人心。
她回去過,畢竟她還是愛自己的孩子的,隻不過,厲思瑞在臨終囑咐過,不得寧君踏進厲家大門。
而那個私生子,幸虧她先發製人,找到那女人,先是告訴她厲思瑞去世的消息,後又用了一張支票,說服那女人將孩子“認祖歸宗”,畢竟那女人還年輕,孤兒寡母的生活必定艱苦。最後,那女人將孩子不舍地交給了她,一轉頭她就將孩子送進了孤兒院。
至於後來,厲家老爺子又將那孩子托付給彆人,寧君自然是不知曉的。
能保住自己兒子的繼承之位,她覺得自己並沒有錯,隻可惜當初太過在乎男人對自己的態度,而使母子分離,鬨到現在自己的孩子不肯認她的境地。
寧君走後,厲以昂才恢複了平躺姿勢,因側躺的姿勢維持太久,手臂有些酸麻,他從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弟弟。
雖然知道父母那件事一個巴掌拍不響,但認定了三十年,怪罪了三十年,一時半會他還是無法轉變對自己母親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