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布利多沒看阿塞斯,自然也沒發現他的不對勁,自顧自地往下說。
“西弗勒斯……我一直覺得愧對他,曾經的我確實在他身上犯了一些錯誤,對他也有些誤解。”
紅茶飄逸的熱氣打濕眼鏡,鄧布利多眼前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前路,這讓他想起見到斯內普懇求時腦袋的空白和口不擇言的責怪。
他的聲音驟然低沉下去。
“後來我發現是我誤會他,他的忠誠和品性遠超生活對他的苛刻,當時處於誤會的我說了些不太好聽的話。”
“我……為此感到後悔。”
“再後來,在我能夠彌補的時候,我又不得不親自目送他走向深淵。”
老人滿是悔意的聲音傳到阿塞斯耳中,他屏住呼吸,用窒息瀕死的壓迫感強行使大腦恢複清明。
抓住那一瞬間的空檔,大腦封閉術無聲無息運轉,將所有乾擾的情緒胡亂打包塞到大腦最角落。
他又輕又急喘了幾口氣,悶頭喝掉一半紅茶,清了清嗓子。
“請恕我直言,鄧布利多校長。”
鄧布利多眸光微微顫動,在這段談話中,首次看向阿塞斯,被阿塞斯發紅的雙眼嚇一跳,遲疑道“你……”
阿塞斯冷靜地往後靠,鴉羽般的睫毛垂下,斂去複雜的情緒。
“我很好,但這些話你應該親口和他說,你不能指望我轉告他,這樣他隻會覺得你敷衍……以及我和你是一夥的,事實上並不是。”
“我會的,你……需要我回避一下嗎?或者來一杯香甜的熱可可?”
鄧布利多抬起魔杖點在茶杯上,把熱騰騰的紅茶換成熱可可。
阿塞斯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拿起來喝了一口,任由甜味在口腔蔓延開。
很甜,但這個時候意外的合適。
舔了舔唇上殘餘的熱可可,阿塞斯看向麵前這個看起來有點忐忑不安的老人,不帶感情地笑了下。
“你應該也猜到了,他的結局不怎麼好,你……你命令他殺了你。”
鄧布利多嘴唇發顫,握著茶杯的手因為太用力,也在顫抖。
阿塞斯煩躁地叩擊桌麵,混亂的節奏一如混亂不堪的思緒,他的語氣不由變得冰冷殘酷。
“你安排好一切,甩手走人,留他一人麵對來自四麵八方的壓力,包括但不限於伏地魔的懷疑、同事和學生厭惡,最後,他扛著重壓,完成任務,一個人……離開這個世界。”
阿塞斯艱難說完最後一句話,不受控眨了眨乾澀的眼睛,總覺得眼前還是滿目瘡痍的紅和極致孤獨的黑。
指尖無意識用力,深入掌心。
“未來的你應該從來都不敢去想他要麵對的一切,因為你害怕自己動搖,害怕你不能再肆無忌憚使用名為西弗勒斯斯內普的工具。”
“可我能理解你,拋開一切因素,他確實是一件很稱手的工具。”
哪怕再怎麼告訴自己要忍耐,要克製,阿塞斯也忍不住言辭犀利地在鄧布利多心上捅了兩刀。
絲毫不在乎那兩刀同樣毫不留情紮在他的心上。
紮得鮮血淋漓,紮得徹心徹骨。
手背的印記仿佛感受到他的痛楚,散發出微微亮光,無聲安慰著他。
這點光放在大白天並不明顯,沒有人注意到印記在發亮,隻有遠在地窖的斯內普下意識碰了碰手指的印記——他從裡麵感受到了強烈的哀慟。
阿塞斯唇角抽搐了一下,好像要向下彎,可馬上又強行勾起,嘲諷地笑了起來,“鄧布利多,他好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