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樣,你明知我舍不得。”
阿塞斯似乎覺得很好笑,低低笑了起來,自嘲的笑聲帶動胸腔,一路傳至後背肩胛骨。
他笑得幾乎渾身都在抖。
斯內普心中又酸又澀,各類情緒攪和煉成最苦澀的魔藥,澆築注在挺直的脊背。
苦不堪言,他忍不住彎下了腰,攥住阿塞斯的睡袍,指節和臉色透出死灰,蒼白地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不是我們都很清楚。”
阿塞斯掐住腕骨上蓬勃跳動的血管,極力控製自己的脾氣,然而話到嘴邊不可避免帶了點冷。
“我不想把話說的太明白,西弗,你自己很清楚你在利用什麼,我暫時沒辦法冷靜下來和你談論這些問題。”
和往日完全不一樣的冷漠語氣,果然是生氣了。
斯內普殘忍地擺出事實淩遲自己。
也是,是他利用阿塞斯對他的愛,對他無休止的讓步在先,為什麼會自以為是以為阿塞斯不會生氣。
還是說那麼久的縱容,他連一次生氣的承受不起。
斯內普麻木扯了扯嘴唇,想用平靜一點的聲音去回答阿塞斯的話,比如道個晚安,道個歉什麼的。
可是完全說不出來。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明白為什麼阿塞斯在此之前有那麼久的沉默。
原來痛苦到極致根本說不出話,連發出聲音都是奢求。
斯內普咬緊牙關,硬生生從牙縫裡擠出一個不成型的“好”。
阿塞斯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空氣再度安靜下來。
一張床,兩個人,中間隻隔著短短不到十厘米的距離,卻如隔天塹,觸不到,抱不了。
斯內普麵向著阿塞斯,哪怕什麼都看不見也沒有閉眼,隻覺眼前的黑暗濃過之前每一次無眠的黑夜,像張牙舞爪想要拉他淪陷的深淵。
可是他的愛人明明就在那裡,是他親手推開了他。
“阿塞斯。”
斯內普無聲念著阿塞斯的名字,隱晦地希望他能回頭,長夜寂寥,他已經沒辦法適應沒有溫暖的夜晚。
仿佛聽到他的心聲,一直沒有動作的阿塞斯突然動了起來。
斯內普心跳驟然加速,黑暗中比平時更坦誠的黑眼睛流露出一絲喜悅,他幾乎是期待地等待一個擁抱。
可窸窸窣窣的聲音響了一會,身邊的重量突然消失。
柔軟床墊如實將它的感受反饋到床上另一人的身上。
阿塞斯下床了。
斯內普腦子轟然炸開,腦海不斷閃過他剛才說出的話——受不了就離開。
所以這是要走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碎斯內普的沉默和堅持,他下意識就想張嘴挽留,然而話到嘴邊,他再一次想起剛才說過的話——不會阻攔。
他有資格和理由去挽留嗎?
心口驀地被砸出一個大洞,冰冷的風從外麵灌進來,沿著血管流淌,沒多久就將五臟六腑同四肢凍僵。
好冷啊。
斯內普扯過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入骨的冷卻還是從心底滲出來。
阿塞斯說對了,他說的所有話都是因為他清楚知道阿塞斯不會離開他,也不會放棄他,所以才那麼肆無忌憚在阿塞斯心口插上一刀又一刀。
艾琳也說對了,他根本就不會愛人,也無法去愛人。
不同於自己製造出來的聲音引起阿塞斯的注意,他站定,遲疑一會,還是沒用魔力去看黑暗中發生了什麼。
“西弗?你還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