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修煉一遍功法，秦明聽到小桃兒回來了，淡笑著搖搖頭。
蘇白辰起身去鋪床。
兩位妹妹出師離開桃山，隔壁屋子裡多出兩張空床，剛好收拾出來一張，給小桃兒住。
秦明坐在床邊，平靜道“你說的那兩個小家夥，確實很聽話。但也不是所有的猴族都這樣，大部分……很難教化。”
回憶起前兩年的第二代學生，秦明記得當時也有兩隻猴子兄弟，無論如何教導都難以馴服野性。
後來不得已，那對兄弟吵鬨著要下山，秦明沒辦法強留。
當時他還不知道這對兄弟是猴妖。
現在回憶一番，倒是能確認了。
兩年前的猴妖兄弟，隻是兩隻野猴，遠沒金絲猴通人性。
小桃兒沒仔細聽秦明的話，自顧自將褲腿再撩起來些，避免褲邊沾染到腳踝殘留的河泥。
“老師，洗腳水剛好燒熱，今天也早些睡吧。”剛收拾完床鋪，蘇白辰端來木盆。
聽到有現成的洗腳水，小桃兒迅速坐起來。
這盆洗腳水是蘇白辰為秦明準備的。
看了眼木盆，小桃兒沉思片刻，問道“要睡覺了，我晚上住在哪個屋？可彆讓我和她住在一起哈，我習慣自己住。”
小桃兒指了指蘇白辰。
以前遊曆天下，小桃兒曆來獨居，住在師父隔壁。
如今在桃山住下，要是和狐妖同處屋簷，小桃兒很難接受。
倒不是嫌棄蘇白辰是狐妖。
隻是獨居習慣了，倘若突然和彆人住在一起，總會覺得不舒坦。
秦明理解小桃兒的習慣。
畢竟她本是羅浮山金道長的弟子，倘若在桃山待遇不佳，豈不是太過失禮？
可目前沒空房能騰給小桃兒了。
秦明思前想後，歎氣道“白辰，若不介意，今後暫住在書房吧。將那裡的書桌搬開，剛好放得下一張床。”
讓蘇白辰換房間住，怎麼說都是委屈她了。
隻是秦明沒想到，蘇白辰非但不覺得委屈，反而按耐不住激動。
“嗯~……”蘇白辰忍住欣喜。
此間書房，和秦明居住的臥室，算是同一屋。
中間隻有帷簾相隔。
在蘇白辰看來，能搬到書房住，非但沒什麼不好，每天反而能有更多的時間和老師待在一起。
一雙眸子流露光彩，她的尾巴本能大幅搖擺，暴露極其喜悅的心情。
儘管早就猜到蘇白辰對自己這位老師的情感逾越身份，但秦明實在是沒想到，在這個方麵，她的內心竟深藏與清新外表不符的狂熱。
在蘇白辰的體貼服侍下洗過腳，秦明吸氣吐納，準備上床休息。
隻是小桃兒仍然坐在床邊，沒有要離開的想法，反倒盯著還沒被蘇白辰倒掉的洗腳水發呆。
“喂！先彆睡，給……給我……不是，給她洗腳。”
小桃兒低頭喊道。
聲音沒有很大，隱約帶些哭腔，令秦明不知怎麼回事。
小桃兒仍然坐在床邊，深深喘息後，冷靜道“我說，我的第二個要求，今天你要幫她洗腳。就像是在那些凡夫俗子的家庭裡，爸爸媽媽照顧女兒洗腳一樣。先不說師徒關係哈，她照顧你洗腳，你也反過來照顧她，合情合理吧？”
這番話講得格外認真。
聽小桃兒的意思，不像是開玩笑。
秦明愣了愣神，有些不太理解怎麼回事，為何小桃兒要提出如此古怪的要求。
還有就是哭腔。
雙目失明，秦明聽力敏銳，能察覺到小桃兒的語氣古怪，有些許鼻酸。
就連正準備倒洗腳水的蘇白辰都愣住了。
漸漸心情不悅，蘇白辰打算教訓小桃兒幾句，卻被秦明擺手阻攔，讓她趕緊去收拾書房床鋪。
“老師！”
蘇白辰不解，還想教訓小桃兒。
但實際上，蘇白辰隻是表麵上想要批評小桃兒不禮貌，心裡早就羞成亂麻，忍不住幻想老師真的會照顧自己洗腳。
秦明的表情稍顯嚴肅，儘管沒再講話，仍令蘇白辰不敢抗拒，乖巧低頭照做。
小桃兒故作鎮定，心跳卻有些快了。
小桃兒很清楚，無論是人還是妖，讓老師給學生洗腳，怎麼講都沒道理。
學生給老師洗腳能理解。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兒女照顧父母本就天經地義。
可哪有當老師的給學生洗腳？
以前和金采萍的師徒關係，小桃兒向來對她敬重有加，彆說絕不敢讓她為自己洗腳，平日裡的一言一行都是恪儘身份。
現在猛得說出讓秦明為蘇白辰洗腳，小桃兒內心百感交集，透過泛著漣漪的洗腳水，回憶起兒時父母。
早在很小的時候，小桃兒年滿五歲前，生於一處尋常家庭。
父親務農，母親織布。
直到五歲後，小桃兒的背部生出膿瘡，長了類似桃樹般的病患。
十裡八鄉的名醫請來，給小桃兒看病後，全都束手無策。
再到後來，一位雲遊散修路過村子，小桃兒一家才知道，她體內有桃妖血脈。
是那一年，小桃兒的生母外出，渴暈在桃樹旁。
等醒來後，她的生母便有身孕，十月懷胎生下小桃兒。
小桃兒其實是生母與桃妖的子嗣！
得知小桃兒並非親生，還是妻子與桃妖結晶，養父經受不住村裡人的指指點點，某一夜將小桃兒的生母殺害，再上吊自儘。
也是在那個時候，金采萍偶遇小桃兒，收她做關門弟子。
眼前的一盆洗腳水，令小桃兒回憶起小時候的一家三口，回憶起當初養父將自己誤認是親生閨女，照顧自己洗腳時的其樂融融。
秦明不知曉這些。
但他能依稀猜出，小桃兒亦有淒苦身世，剛才貌似觸景生情。
“好。”
“這個要求，不違道義，豈會食言？”
“白辰，再準備一盆洗腳水，今日由我為你洗腳。”
秦明不多問有關小桃兒身世的事，淡淡笑著說完，起身準備履行答應下來的要求。
為蘇白辰洗腳倒不算什麼。
作為她的老師，蘇白辰幾乎每天都會照顧秦明洗腳，心甘情願、任勞任怨。
又是知道蘇白辰的一些心思，秦明也難以完全拒絕，反過來照顧她，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
“老師~……”
沒過多久，蘇白辰又將一盆洗腳水端來，緊張又期待得放下。
“其實……其實可以不用的。”
蘇白辰的麵頰通紅，就連羊脂玉般白皙的玉頸，都被染成桃粉了。
一想到待會會被老師觸碰雙腳，蘇白辰忍不住夾腿，明明非常期待卻又因為過於期待而心生逃避，矛盾的心理令她無法維持正常思緒。
秦明沒說話，隻是對著蘇白辰的方向輕輕一笑，蹲下輕握她的白足。
“嚶~！”蘇白辰嬌聲驚呼。
被老師握住足背，蘇白辰隻覺得五臟六腑都酥軟了，險些控製不住向後躺倒在床上。
秦明低著頭，專心為她洗腳。
“老師~……好~……好大……老師的手，好大……掌心好燙~！”
蘇白辰輕輕呢喃，生怕言辭說得不妥，隻能捂住嘴，將聲音壓低。
看到蘇白辰反應很怪，小桃兒的眼珠滴溜溜轉，像是在打什麼壞主意，決定之後悄悄靠過去。
趁著秦明沒注意，小桃兒突然咯咯嬉笑，一股腦坐到床邊，也將雙腳放到木盆裡，享受熱水浸泡的舒適感。
“嘻嘻~！”
小桃兒見計謀得逞，剛準備笑著傲嬌幾句，竟忍不住吸氣嬌呼。
秦明的手掌剛好碰到她的腳。
發覺小桃兒胡鬨，秦明沒生氣，反而也微微一愣。
觸碰到小桃兒的腳踝時，是和蘇白辰不一樣的溫潤綿軟質感，又令秦明心神微蕩。
不等秦明講話，小桃兒迅速抽回小腿，莫名麵頰飄紅。
本來隻是打算鬨一下，看看能否借機讓師父也給自己洗腳，小桃兒沒想到在被觸碰腳踝時，居然會有莫名其妙的滾燙感、酥麻感。
這是她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很詭異！
很奇妙！
難以言喻。
“呃……咯咯~！”
“我就開個玩笑，師父對不起啦~。”
小桃兒紅著臉，難以控製得呼吸略急，勉強嘻嘻笑道。
迅速閃到旁邊，小桃兒蹦跳著跑開，在地麵上留下幾個小腳丫水漬，縮到茶桌旁坐下。
秦明沉默不語。
剛才刹那間的觸感，確實令秦明心境難平。
秦明長舒一口氣，再次低下頭，先專心照顧蘇白辰，當做給她近一年來專心服侍起居的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