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起來的日子顯得時間流逝的很快,不出十日a區的大柱子已經安裝好了模板,圓柱的直徑都是一米五,由於設計的一層是高大寬敞的大廳,所以每根柱子都是十五米高的巨物。但隨之而來的問題卻難住了老板,由於混凝土體量太大,澆築混凝土的工人隻有那幾個人,經過連續兩三個晝夜的澆築所有的工人都已經累趴在地。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實在沒有辦法的老板在現場直接叫價,起初完成一根柱子的澆築報價一百元,但是眼前的幾個工人已經是滿身疲憊,平均每人五十元的刺激已經不能讓他們有所反應。老板咬咬牙又喊了一句:“兩人一組,打完一根柱子兩百塊錢,一人一百塊。”
現場有一名精瘦的男人動了動,剛要說話便被一旁的老人摁下了。時光向前看去,那老人正是那日在夜班裡與他聊天的花白頭發的老人,剛才那個精瘦男子應該就是他的侄子。
老板見到仍然沒有人站出來,便一咬牙一跺腳又喊了一句:“一根三百,一個人一百五。如果再沒人乾我現在就去市場上拉人去。你們一天能乾掉兩根柱子,一個人一天就是三百塊錢,打完了驗收通過我這邊立馬數錢。”
聽到老板這樣說,剛才那個精瘦男子蹭的竄了起來大聲說道:“我乾了,我和我叔乾。”說完眼神看向一旁的老人,老人猶豫了一下就緩緩起身,看向老板的時候腰背略顯彎曲說:“老板,我們爺倆乾了,不過咱可是當著大家夥的麵說好了,乾完一根就結一次錢,不然我們爺倆已經乾了一天一夜了,可是會直接撂挑子的。”
老板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一旁的孫付明趕忙說:“放心吧老蔡,咱們老板向來說話算話,不可能差你那點錢的,你就放心好好乾,乾的越多掙的越多。”
花白頭發的老者姓蔡,是老板旁邊村子的。想了想便點頭答應了下來,然後帶著侄子轉身就去了施工現場。
屋內的工人見到有人去了後便一窩蜂的離開了,他們不是不想掙這幾百塊錢,而是他們的體能已經到達了極限。澆築混凝土絕對算得上是一個體力活,一般都是力工做的,旁邊有一些有經驗的老師傅指揮著往哪個方向放混凝土,在哪裡下震動棒。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扶著泵管,防止泵管因為泵的衝擊力而移位。
走出去的工人在議論著老蔡叔侄二人。“這老蔡和他侄子真是掙錢不要命了,我現在整個人都是軟的,彆說給三百了,就是給六百我也上不去那架子了”
“唉,能有什麼辦法呢?老蔡被兒子兒媳婦攆出來了,如果過年回家掙不到錢那肯定是不會讓他回去的,他那幾個兒媳婦在咱們那十裡八鄉可是出了名的呀。”
“誰說不是呢,他那個侄子也可憐,從小就沒媽。這也二十七八歲了,連個媳婦也沒討著,人家一看他那病怏怏的老爹跟一個傻呼呼的大哥誰也不願意過來受罪啊。”
時光聽到路邊工人的議論就對老蔡產生了一絲好奇,想著有這樣的經曆的老人每次見到他時都是笑嗬嗬的,你很難從他的表情中發現他的這些故事。於是便走向路邊抬眼望著在施工架子上拖著震動棒的老人,脊背已經已經不再挺直,挪動的腳步也是如此的緩慢,不知道是因為疲憊還是因為他那淒涼的晚年的拖累。
就在時光看的入神時,他下意識喊了一句:“小心。”
因為他看到拖著震動棒走在施工架子邊緣的老蔡正好轉身,而腳下的電線此刻正纏繞在他的小腿之上,老蔡一心都在那根柱子之上便沒有發覺。
隨著話音落下,一聲巨大的聲響猶如晴空炸雷。老蔡就在時光的眼皮底下平身墜落到路邊,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凸出的架體,卻無能為力。
聽到這聲巨響,許多工人立馬開始向那裡圍了過去,先前已經有看到的人往老板的辦公室跑去。時光此時的大腦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剛才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轉瞬之間便不複存在了。那個架子他放線的時候測算過標高,從架子頂部到施工道路的水泥路麵是十九米還要多,路是開工前就硬化的混凝土路麵,而老人是平直摔下,幾乎沒有了生還的可能。
就在時光還在愣神的時候,老板已經帶著一幫管理人員從辦公室出來了。看著他們急促雜亂的腳步時光終於緩過了神,急忙跟上張守誌的腳步往前趕去。
此時老蔡的侄子已經跪在了老蔡身邊,雙手撫摸著老蔡的身體止不住的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喊著:“二叔啊,是我害了你呀,我不該為了這幾百塊錢就讓你跟我一起拚命的,是我害了你,該死的人是我。”
“沒事的人都趕緊散了,該乾嘛都乾嘛去。”孫付明見老板望著圍過來的人群蹙著眉頭便高聲喊著,手上也不停的去驅趕圍觀看熱鬨的工人。
老板慢慢走上前去摸了摸老蔡的脖子,無奈的搖了搖頭,深深歎了一口氣後說:“小蔡啊,你二叔沒了。節哀順變吧。”
聽到老板的話後,小蔡的哭聲更加的撕心裂肺。此刻因為過度勞累的身體再也經受不住壓力直接暈了過去。老板急忙拿出手機打了120的急救中心,說完電話後便往四周望去,眼神正好落在了時光的身上。
“時光,你趕緊去大門口等著救護車,一會救護車到了就把醫生往這兒領。”時光得到命令後便火速往工地的大門口趕過去,與此同時項目部的領導也在這時趕到了現場,項目經理明確做出表態:“查明事故原因,安撫家屬情緒,減小事態的嚴重性並且在後續的安全教育一定要做到麵麵俱到,絕不放鬆一絲一毫。”
過了沒多久一輛救護車就帶著刺耳的警報聲出現在了工地現場,從車上下來了一名醫生和兩名護士。時光正要上前卻見老板不知何時從一側竄了過來,老板拉住醫生往車後走了幾步,背過身對著時光和醫生耳語了幾句。由於距離較遠,時光根本聽不到他們的竊竊私語,但是老板拿著一遝鈔票裝進醫生口袋的動作還是被時光看在眼裡。
這時的醫生和護士便不再像剛下車時那樣的火急火燎,他們拿著急救箱以及一副擔架和老板一起不疾不徐的往事發現場趕去。時光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老板要給醫生送錢?為什麼他們突然之間不著急了?老板和醫生之間到底說了什麼?為什麼好端端的一條人命就這樣沒了?而身邊的人卻沒有一點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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