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見陽日,亦有覆雪時。
南山客棧裡,班珠上師終於是找到了董昭。
見到這位其貌不揚的苦行僧時,就連汪澄都大驚失色,這種世外高人絕非虛境高手可比,問起緣故,居然是來找她師姐伊寧的時候,董昭疑問重重。
“大師,我師姐還在找郭大俠呢,您找她有什麼事嗎?”
“哎,當初我教她噤口禪,說能保她五年不受寒氣侵擾,現在已過去了兩年半了,我便想來看看她的狀況如何。”班珠平靜無比的道。
“噤口禪?這就是我師姐一次隻能說四個字的原因?”董昭問道。
“不錯,隻要用這禪法封印住氣戶,璿璣,俞府幾處大穴,少說話,五年之內,寒氣是不會侵入骨髓的。”
“那五年之後呢?”董昭迫不及待追問道。
“那就不好說了……畢竟貧僧又沒練過那種武功。”班珠喇嘛平靜的道。
“是不是隻有龍血草能治?”董昭緊緊盯著班珠喇嘛。
班珠喇嘛歎了口氣:“龍血草亦不能根治……”
“什麼?”董昭大驚失色,汪澄似乎早就知道些什麼,低下頭來,什麼也不說。
“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能有一種功法,將她體內寒氣抽引出來,卻不傷她根本,如此方可無事……”班珠說道。
“什麼功法能做到?”董昭更迫切的問道。
誰知班珠喇嘛搖搖頭,說道:“貧僧哪裡知道啊……”
董昭聞言一時心中大慟,他那世上最好的師姐難道就隻有幾年的命了嗎?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師傅沈落英,師傅她還活在這世上嗎?真的還在嗎?
汪澄輕輕拍了拍董昭肩膀,說道:“總會找到法子的,你不要擔心……”
“能有什麼法子?師叔祖,你告訴我世上有沒有這種功法,你告訴我龍血草長在什麼地方?你通通告訴我好不好?我去找,不管是三年五年還是十年,我一定找出來!”董昭大聲道,不知不覺間,他已淚流滿麵,眼前的汪澄活不了多久,師傅沈落英很可能已經不在人世,而這世間對他最好的師姐居然也……他難以接受!
汪澄那隻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無力的滑落,汪澄也低頭歎息不已,他知道很多東西,但並不知道世上有沒有這種功法,至於龍血草長在何處,郭長峰從出發去找,至今十一年也沒找到,他又怎會知道?
場麵一時落針可聞,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班珠喇嘛見這群人一個個哀傷不已,雙手合十道:“世間萬物,皆有定數,緣起緣聚,總有塵埃落定之時,施主不必過於憂心,當信天無絕人之路,人亦能找到破解之法。”
“多謝大師提點。”董昭也雙手合十,恭恭敬敬道。
“那麼,貧僧告辭了。”班珠再稽首,轉身便要走。
“班珠大師,我們何時才能再見?”董昭急忙問道。
“有緣自會相見。”班珠喇嘛說完,身形一飄,一去數十步,很快就消失了在了眾人眼前。
“好一個得道高僧啊……想不到世間竟然還有此等人物在!”汪澄歎道。
“是啊,班珠上師好厲害,這應該就是絕世高手了吧?”董昭問道。
汪澄搖搖頭,說道:“還不是……但是可能,已經很接近絕世高手了……”
董昭恍然,原來他師傅還在班珠上師之上嗎?絕世高手到底能厲害到什麼地步呢?
下午時分,山上的消息傳了下來,董昭得知慕容煦被龍驍以命相搏打成重傷,最終下山,他有些動容,師姐沒有看錯,龍驍果然是條有血性的漢子,而當度然就是明覺的消息傳來時,董昭也很吃驚,原來老和尚真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僧,而且起碼是個虛境之上的高僧……
英雄大會差不多就結束了,一行人商量著該往何處去時,汪澄道:“度然老禿驢居然去了大同府,保護蘇老頭,那我肯定也要去!”
“師叔祖,你回青蓮山,那兒不用您去拚命……”董昭勸道。
“我一定要去!他們佛門能去人,我道門豈能落後?老夫這輩子還沒殺過韃子呢,得殺幾個,等到了黃泉下,見了師兄,我也能無愧於心!”汪澄倔的很。
“那好,我們一起去!”董昭道。
白梨神色黯淡了一下,卻是開口道:“好,我們一起!”
走,去大同府!
很快,幾人告彆了一些武林人士後,便踏上了前往山西大同府的路!
話說於小津,他十月十六一大早就離開了南山客棧,比董昭還先走,他一路往東,小短腿一路施展輕功,也不怎麼停,至十月十八日,便已經過了潼關,他準備往洛陽四方館而去。
天公並不作美,這時節居然下起了傾盆大雨來,冷雨撲打在正在趕路的於小津身上,逼的他大罵一聲晦氣,連忙找避雨的地方,跑了好久,終於看見一座土地廟,矗立在一處黃土坡上,他趕忙邁起短腿,朝著那土地廟跑去!
終於,他跑到了,這個土地廟並不是荒廢的廟宇,他到了廟門口,先是恭恭敬敬朝廟裡頭那泥雕的神像鞠了一躬,然後在蒲團上拜了三拜,這才抬起頭,打量起這泥雕來。
“嗯,怎麼是個龍頭?”於小津睜眼看清了那雕塑,居然是個龍王的雕像。
“原來這不是土地廟啊,這是龍王廟啊,龍王爺,今天打攪您嘞,在您這避下雨啊,您彆見怪啊。”於小津說完再次朝著雕像鞠躬。
他鞠躬完後,發現自己一身泥濘,都快成了泥人了,於是他毫不客氣就去扯廟裡雕塑前的幔帳,扯下來擦拭著衣服上的泥漿,一邊擦一邊念叨:“龍王爺彆見怪,龍王爺彆見怪……”
不僅如此,他還在廟裡生了一堆火,柴是拆了廟裡一張廢棄的木案台得來的,他又在廟裡角落裡找來幾根棍子搭成了一個架子,他把濕漉漉的衣服搭在架子上烤著火,搓著手,在這初冬的雨天裡,有火就是好啊,他這樣想著。
於小津烤著火,摸著下巴思忖:去了四方館,得把查到的消息告訴阿寧,這辜仲元肯定跟辜鬆墨脫不開關係,隻要阿寧出手,早晚把那辜仲元揪出來,將這個陽宗餘孽給滅了,便又少一樁事。
廟外大雨仍在下,一聲驚雷響起,嚇得於小津一跳,這冬天了,怎麼還打雷呢?
他起身,光著個膀子走到廟門口,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天,冬天就是天黑的快啊,加上這陰雲,廟外一片渾濁,他搖了搖頭,看來今晚得在這龍王廟過夜了,他將廟門一扣,栓上門栓。
“嗨……”他歎了口氣,想想侯來寶,陶有金都找到媳婦了,他還單著呢,嗯,怎麼辦呢?不管了,以後找到幫主,一定讓幫主出錢,給他找個婆娘,自己也要美美滿滿的過上好日子,他才不羨慕侯來寶陶有金呢……
好不容易,衣服烤乾了,他將架子拆了,當做柴扔進火堆裡,然後扯下幾塊稍顯乾淨的布幔下來,鋪在地上,由於他矮小,故而床單跟被子用一塊布幔就可以將就了,很快,他弄好一切,就在火堆旁睡了下來。
至夜雨還在下,好像龍王爺顯靈了一般,風雨雷電一起來,這座龍王廟好似海潮中矗立的礁石一般,孤獨而無助。
“哐當!”一聲巨響,廟門的橫栓直接裂成兩截,廟門也被狂風吹開,猛地往兩邊一撞,寒風攜雨瞬間飄進廟內,於小津不由打了個哆嗦,從夢中驚醒,雨這麼大也就算了,風還這麼大,要不要人活了?
可他一起身,便看見廟門口出現了一個身材高大,頭戴雨笠,身穿蓑衣的人,露出一雙陰狠至極的眼神,死死盯著剛起身的他。
一股危機感從於小津心頭蹦出,眼前人絕非路過的江湖人士,此人可怕至極,深夜來此,定然是找麻煩的!
他慌忙將身上的布幔朝那人一扔,雙腳一蹬,身如梭子一般便朝房梁頂上竄去!
“哢嚓!”於小津雙手用力,破開廟頂,打出一個洞,雨水便如黃豆一般擊打在他頭頂,他顧不上什麼風啊雨,直接一扒拉,順勢就要衝頂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