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京城數百裡之外,卻紛爭再起。
一個叫狄南的人,五十歲上下,帶著二十個弟子,自稱天星派,挑戰晉地各大武林名門,諸雄難敵,甚至很多成名高手在其手下不曾撐過三招,論勝負的,被傷十餘人,見生死的,已喪命三四十人,姚公山的山主揚言與狄南決一死戰,卻被其一刀劈成兩半,血染山門,北方武林震動。
山東大俠吳漢興,中州大俠葉空,柳葉劍徐青花,彙清幫曹貞等一乾武林名人皆奔赴山西,會戰天星派。
而在寧武以西,府州境內,距離大河四十裡的東岸,一座名為雁落莊的清淨山莊內,一個青衣女子正坐在木桌前,她對麵有兩個少年,一男一女,皆十五六歲左右,兩人手裡拿著書,一邊看一邊問女子問題。
女子正是離京的伊寧,而兩個少年,男孩是陸陽,陸白與沈落英的兒子,女孩叫任葵,是曾經的鎮遠將軍任安之女,任安曾與陸白同朝為官,是陸白好友,如今早已故去。
陸陽三分像母七分像父,長得如曾經的陸白一般俊朗,隻是身子骨偏弱,今年十六歲的他還沒任葵高。而任葵,長得不似一般女孩樣一臉秀氣,而是一臉英氣,她身材高挑,肩寬腿長,一張鵝蛋臉與伊寧有幾分相似,眼睛卻比伊寧的丹鳳眼大一圈,她本是將軍之女,若無意外,以後也大抵會是個女俠。
任葵搖了搖腦袋,伸手撥開鬢邊青絲,說道:“寧姨,你這森羅手寫的太深奧了些,關於經脈之運轉,氣海之調息,更是繁雜無比,我真的可以學會嗎?”
伊寧道:“慢慢來。”
陸陽抬頭道:“姑姑,小蘭姨怎麼樣?我好多年沒見過她了。”
伊寧道:“她很好。”
陸陽道:“她嫁人了沒?”
伊寧道:“沒呢。”
陸陽道:“沒有就好……”
任葵打趣道:“陽哥兒,你還想著蘭姨給你當婆娘啊?”
陸陽道:“那是當時徐爺爺說的……”
伊寧道:“看書。”
兩個少年一邊看書,一邊歪頭討論,不一會,院門開了,走進來一個中年婦女,帶著一個十歲的男孩,婦女穿著粗布襦裙,男孩也一身簡樸灰衣布靴。
伊寧見了,說道:“王夫人。”
這位王夫人中人之姿,是古寧關守將王烈的夫人,她見了伊寧,微微一笑,說道:“伊寧妹子,這次過來可要多待些時日啊,小陽跟小葵都很想你呢。”
小男孩也道:“是啊,寧姨多住一陣子吧。”
伊寧摸摸男孩的頭,說道:“小彥真乖。”
陸陽問道:“姑姑,你這次待雁落莊多久啊?”
伊寧道:“半個月吧。”
任葵高聲道:“怎麼才半個月?你上次待了一個月的!”
伊寧道:“有事。”
王夫人道:“妹子,說到事,最近大同府這一塊確實發生了大事,有個叫狄南的強人,殺了山西很多武林人士了,外邊茶樓酒肆裡談的沸沸揚揚呢。”
伊寧道:“狄南?”
王夫人道:“是這名字,不過具體長什麼樣我可就不知道了。”
任葵道:“問下青姨不就知道了?”
陸陽道:“青姨呢?”
正說著,一個白衣女子走進院內,約莫二十五六,她身材挺拔,生著一雙杏眼,麵瘦頜窄,頭上挽著衝天髻,插著一根白玉簪,留著齊腰長發,手上拿著一柄寶劍,站的四平八穩。
她進來,對著伊寧一拱手,說道:“大小姐。”
伊寧道:“沈青你說。”
沈青道:“那個狄南,確實厲害的緊,依我看來,他可能是大小姐認識的人。”
伊寧道:“認識嗎?”
伊寧拿起筆,在木桌的一張宣紙上寫下狄南二字。
任葵道:“狄字,自古夷狄為外族,莫不是關外的……”
伊寧道:“狄者,敵也。”
陸陽道:“狄南,敵南?南敵?”
伊寧道:“是他了。”
沈青問道:“是誰?”
伊寧道:“他在何處?”
沈青道:“據說數日後,中原武林很多名宿會聚集五台山之上,會戰狄南跟他的二十名弟子!”
伊寧道:“我去一趟。”
沈青道:“大小姐,那是何人?”
伊寧沒說,伸出手指在沈青右手掌內寫下了一個字,然後擦肩而去。
沈青臉色鐵青,沉默不語。
任葵問道:“青姨,姑姑說了什麼?”
沈青沒開口,也轉身就走,很快,院子外,一騎白馬在前衝出,一騎褐馬隨後跟上,在東邊岔道分開,白馬往東,褐馬往北而去。
北境武林早就亂成了一鍋粥,狄南的出現讓原本平靜的武林變得紛亂,北境何時來過這等狠人?
兩天後,五台山下一個酒館裡,葉空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那裡正喝著酒,忽一個虯髯灰須大漢大大咧咧坐在他對麵,手中一把三尺鋼刀往桌上一擺,喊道:“小二上酒!”
葉空早認出這人,山東大俠吳漢興。
葉空道:“吳兄也到了?”
吳漢興道:“葉老弟,狄南這人你可曾聽過?”
葉空搖了搖頭道:“不曾。”
吳漢興道:“看來此人是隱世高手……我中原雖然號稱豪傑無數,臥虎藏龍,可已經被他跟手下弟子殺了三十多個高手了。”
葉空道:“不錯,而且都是光明正大上門挑戰,或勝負,或生死,讓人選,所以,得堂堂正正打敗他才行。”
吳漢興道:“辛吉那老家夥來了沒?”
葉空道:“應該快了。”
吳漢興啐了一口,說道:“辛吉老東西他那兒子還排什麼罕世高手譜,現在這個狄南怎麼沒算進去?”
正說話間,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穿著一身白衣,帶著一把寶刀,出現在酒肆裡,身後跟著個約莫三十七八年紀的中年人,相貌平平,也拿著一把刀。
葉空道:“正討論你呢,辛老頭。”
辛吉哈哈大笑,一步跨入,坐在桌前,其身後那個中年男子則侍立其側,拱手道:“晚輩辛元甫,見過葉前輩,吳前輩。”
吳漢興瞟了一眼他,說道:“聽說你排什麼四大罕世高手,怎麼不把那青衣女俠,還有來山西的那個狄南排進去啊?”
辛元甫道:“江湖之大,無所不有,小子閱曆尚淺,沒能算到那些隱世高手,實在慚愧。”
葉空道:“如今,彭真人已仙逝,我中原拿的出的高手就是龍門幫,正一門,少林的人了,不知這些大派來了沒?”
辛元甫道:“晚輩不曾見到。”
吳漢興皺眉道:“這些個名門正派,都不露臉的嗎?”
葉空道:“稍安勿躁,或許,有一人會來。”
辛吉道:“何人?”
葉空道:“青衣女俠伊寧,葉某有幸,看過她與龍驍之戰,如若她來五台山,葉某相信,此難可解!”
辛吉喃喃道:“伊寧……伊寧……”
葉空道:“她是沈落英的傳人,凝霜真氣早已練至冰脈霜血之境,是當之無愧的罕世高手。”
辛吉道:“是沈女俠的傳人?原來如此,可能我曾見過……”
正說間,酒肆外又進來幾個穿黑白條紋道袍的人,一個個羽冠背劍,麵容清瘦,神采奕奕。為首那人約莫四十來歲,一臉富態,袍子上披著輕紗,手中多了柄拂塵。
“張墨軒!”吳漢興喊道。
那為首的道士轉過來,看見這邊幾人,當即稽首做禮,說道:“原來是幾位大俠在此,首陽山張墨軒見過諸位大俠。”張墨軒一臉誠懇。
辛吉皺眉,問道:“正一門就你來了?”
張墨軒道:“辛大俠,我正一門主山有要緊之事,我可是自首陽山趕來的。”
辛吉道:“張青玄,張更離呢?”
張墨軒道:“我掌教正在閉關,家父在臨洮被一個清源魔教的高手纏住了,尚不知脫身否……”
張青玄是正一掌教,張更離則是張墨軒他爹,二人是親兄弟。
葉空道:“也就是說,你隻是來搖旗呐喊的了。”
張墨軒正色道:“我正一弟子,若要戰,不會落於人後。”
這時,一個身穿錦瀾袈裟的老僧帶著數名僧人來到,見了這些人,先是稽首一禮,然後說道:“我五台山有諸位大俠前來助拳,實乃幸甚,諸位,請隨我上山。”
吳漢興道:“空性大師,可有把握?”
空性臉色不是很好:“難說啊,據說那人武功深不可測,早已是罕世高手,卻不知是何來路。”
很快,很多武林人士隨著空性和尚上了五台山。大文殊寺外,早已是人山人海,江湖人士聞風而來的數不勝數,但都被攔在寺外,五台山的和尚不讓進,而寺內,早已嚴陣以待。
午時過後,那狄南跟他的弟子總算是現身了,隻見他一身黑衣,威武不凡,龍驤虎步,一臉沉穩,絲毫沒有囂張跋扈之姿,在眾多武林人士的指指點點下,走到了大文殊寺前,恭恭敬敬的朝大門行了個禮。
門口站著的一個劍客手指狄南道:“你這般惡人,也來行禮?”
那狄南瞥一眼這劍客,不認識,但也回道:“五台山是文殊菩薩的道場,文殊菩薩乃三世果上如來,大智慧之菩薩,我生性敬佛,今既入五台山,自當行禮。”
那劍客嗤笑道:“既敬菩薩,何不三跪九叩上山來?隻在門口行禮,莫不是做樣子?”
狄南道:“你這等人尚且不敬菩薩,立於門外為難香客,有何臉麵說做樣子?”
狄南一個弟子道:“莫不是你家師傅被我師傅打敗了,懷恨在心,卻不敢動手,隻得冷嘲熱諷,聊以發泄?”
那劍客道:“放屁!你今日斷沒好果子吃!”
狄南一個弟子道:“你且下來,看我三招拿你!”
那劍客怒拔寶劍,喝道:“來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