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這時,又有一個小吏拿著一封信箋過來道“啟稟院長,這是外庭統製張綸張大人的信。”
謝天接過來,掃了眼,張綸寫的卻是隻有一件事,那就是伊寧單人獨馬已經到了江寧,估計很快便要渡江北上了。
謝天低頭看完,不動聲色將信遞回,說道“也將此信交給聖上。”
“是。”
那小吏轉身就走,不料卻被謝天喊住了。小吏回頭,看著謝天,一臉不解。
“拿紙筆來!”謝天忽然喊道。
“是,院長!”
那個小吏很快便拿來了筆墨紙硯,在桌案上鋪好之後,將筆遞給了謝天。
而謝天伸出筆,沾了沾墨水,而後忽然換了左手,他凝神一想,便開始落筆寫字,他寫的慎重,花了點時間,將一行字寫了出來!
謝天寫的正是皇帝宿衛那信箋上的信息!
他完整的將那信箋複刻了出來!
“院長,這是在模仿誰的筆跡嗎?”貼身小太監問道。
謝天指著那行字,問道“看出了什麼嗎?”
小太監搖頭,不知道。
謝天淡淡道“這是一個女人的字,字相當娟秀,而且是用左手寫的!你們居然看不出來?”
小太監恍然大悟……
可謝天卻陷入了迷茫,皇帝的宿衛裡邊居然有女人?
不怪謝天迷茫,要知道內廷四司,外庭四司,隻有外庭春紡司有女人,而且樞機院培養的女殺手,無一例外都會進春紡司。而當皇帝拿著宿衛的信箋給謝天看時,謝天看出了端倪。這是一個女人的字,而且是左撇子寫的,所以他起了疑心!
難道春紡司裡有皇帝安插的宿衛?
這種可能性不僅有,而且很大。畢竟皇帝之前安排程歡去查案,背地裡卻讓於鳳去查程歡,這種事皇帝又不是沒乾過……
謝天眯了眯眼,開口道“將這個,帶給在江南的張綸秦異,讓他們查查,看看這是不是春紡司的人!”
“是!”
謝天雙手撐著桌案,煞白的臉頰上劃過了一絲迷茫,他希望這不是真的……
而於此同時,迷茫的可不止他一個。
十一月二十六,江寧。
伊寧牽著馬,再次來到了大江之畔的這座古城。
立於江邊的她,回想起去年那時候,她在此處幫蘇博賑災,也在此處張羅董昭白梨的婚事,更在此處罵的那赫連飄狗血淋頭……
日子過得可真快啊……
她蹲在江邊,望著水中自己的麵孔,那一縷白發是如此的刺眼,她的神色也是如此的憔悴,仿佛不止過了一年……
“你終於回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自後邊傳來,是秦異的聲音,秦異出現在她背後不遠,正抱著膀子看著她。
伊寧起身,回頭,那一轉身,那縷白發便衝入了秦異的眼簾,讓秦異瞬間驚訝了起來。
“你怎麼了?你的頭發怎麼白了?”秦異驚問起來。
“白了就白了,你怎會在此?”伊寧捋了捋那白發,淡淡問道。
“春紡司本就在江南!你一路過境至此,我豈會不曉?”秦異答道。
“原來如此啊……”伊寧笑了笑,心事重重的她一路上未曾注意這些,沒想到自己已經暴露在朝廷的眼裡了。
“外邊風大,去宅子裡邊細說吧。”秦異做了個請的手勢,而所指的位置,正是當初蘇博在江寧居住的那所宅子。
伊寧點頭,牽著馬,跟著秦異走入了那屋裡。
一切都很熟悉,這宅子也沒有變樣,隻是裡邊已經沒幾個人了,人也不再是熟人。
坐下來之後,有侍女奉上茶水,秦異看出了端倪“你如今居然能說通順的話了?你到底怎麼了?”
伊寧摸了摸略燙的茶杯,笑了笑“噤口禪,破了。”
“破了?那也就是說……”
伊寧平靜道“暫時沒事,寒氣被壓住了。”
“那還好……”
“你是想問黎輝吧?”伊寧轉頭看向了秦異。
“對!他人呢?為何沒有跟你們兩個一起上岸?還有浦園村的那些村民呢?”秦異問出了心中所想來。
“我們在天儘島失散了,董昭去采龍血草,恰逢火山噴發,我便去救董昭了。而他們,就先坐船離開了,後來再也沒遇上。”伊寧簡單說了下因由。
“你們失散了?他們是坐船離開的?”
“對!”伊寧點頭,“或許他們在另外的地方上岸了吧……”
“沒有!”秦異聲音大了些,“我回春紡司後便派了人去海邊各處盯著,至今為止都沒有他們的消息!”
伊寧聞言沉默了,她與董昭從天儘島離開,輾轉流浪海上多日,遇到了那麼多事都回來了……如果黎輝他們坐船順利,應該早就上岸了,至今都沒有消息,那隻有一種可能!
出事了……
看見伊寧沉默,秦異更急了“伊寧,我現在該怎麼辦?如果找不到黎輝的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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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他吉人自有天相……”伊寧安慰道。
秦異搖頭“不行,我得回泉州親自打聽去!”
“不要衝動。”伊寧瞟了一眼秦異,這個丫頭也是個動了心的傻姑娘,哎……
“那怎麼辦呢?”
“等吧。”
“等?”
“對,你隻能等了,如今謝天在樞機院,你還是春紡司司正,你可不能將自己這個把柄讓他看到,否則後患無窮,知道嗎?”伊寧勸道。
秦異怔了怔,隻能等嗎?
“好了,告辭!”
伊寧直接起身,茶也沒喝,就大步出了這院子。
可是秦異卻追了出來,朝著伊寧的背影喊道“那你呢?你現在要去往何處?”
伊寧沒有回頭,隻是頓了下腳步“去我該去的地方!”
“該去的地方?”秦異陷入了迷茫之中。
伊寧沒有停留,跨上馬,沿著大江的南岸,一路踏馬往西而去!
馬上的伊寧望著前方,視線漸漸模糊起來,一樁樁往事湧上了心頭,她漸漸的也迷茫了……
時間回到十三年前,那個春天。
在洛陽西南邊的熊耳山上,有一座山寨,山寨裡並沒有土匪也沒有山賊,裡邊隻有一對夫婦。
郭長峰與赫連飄!
在那個春花爛漫的季節,身材挺拔,麵容青澀的伊寧第一次見到了郭長峰!
那時候的郭長峰,年紀不過三十四五,長得身材偉岸,麵容俊秀。那張溫柔和煦的臉,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那笑意如春風一般迷人。
他不僅長得好,而且武功也極高,那時候的他就是劍神。普天之下,除了明曇大師,陰山老祖,沈落英這三個絕世高手之外,他傲視群雄!
那時候年輕的伊寧第一眼看上他,便被深深的吸引住了。
這是一個完美的男人!
“我可以叫你峰哥嗎?”第一次見麵,伊寧熱情的問道。
“當然可以了,小姑娘,你叫什麼啊?”郭長峰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問道。
“我叫伊寧,你也可以叫我阿寧!”伊寧這麼回答道。
“好名字啊,伊寧!”郭長峰點頭道。
“能不能跟峰哥請教一下劍法呢?”伊寧直入主題道。
郭長峰笑了笑,正欲開口的時候,一個略尖銳的女聲喊道“小姑娘,峰哥的劍法可不是一般人能請教的哦!你年紀這麼小,再等幾年吧。”
伊寧一轉頭,就看見了赫連飄那張臉,以及臉上那雙尖銳的眼,還有眼眶之下戲謔的笑容。
伊寧神情一滯,這個女人怎麼陰陽怪氣的?
郭長峰沒理會赫連飄的話,直接道“當然可以,你既然是老陸的妹子,這劍法有什麼看不得的呢?”
伊寧喜笑顏開“既然如此,我們去那邊!”
“好!”
於是乎,兩人便在那山頭上演練起劍法來,演練了整整一個下午!
期間伊寧多次請求解惑,郭長峰也一一耐心作答,兩人一個大大方方的教,一個開開心心的學,笑容不斷,汗水不乾。也就是那一個下午,這個年僅十七歲的小姑娘便徹底淪陷了……
而那赫連飄,也因此與伊寧再無好感……
當時來熊耳山的是沈落英一家人,包括陸白,伊寧,還有年僅四歲半的陸陽。
他們是從京城出來的,隻因為沈落英在京城做出了一件天大的事!
雖然作為天下第一高手的沈落英並不懼怕朝廷,但是當時的沈落英已經有了寒毒發作的前兆,所以一家人算得上是逃難而出的。而出來路過此處,沈落英想起了郭長峰這位故人,於是便打算去見一見老朋友。
於是便有了伊寧見郭長峰的那一幕!
熊耳山,便是伊寧口中那該去的地方!那是郭長峰的家,也是他們第一次見麵相識的地方!
她要把郭長峰的骨灰,親手葬在熊耳山上!也就是帶他回家!
可是帶他回家之後呢?
伊寧又該何去何從呢?
她駐馬,停了下來,懷著抱起那個骨灰匣,用手輕輕撫著。熊耳山上的一幕幕在伊寧腦海中重現,沈落英陸白已離去,郭長峰也逝世了,剩下的人唯有她,赫連飄,以及陸陽!
對了,陸陽!
那是她的侄兒,叫她姑姑的好孩子!
她笑了笑,往後餘生,就陪著那孩子長大吧,就這麼決定了吧……她的思緒從迷茫中擺脫了出來,做出了她的選擇!
很快,大江之上,一艘客船載著一人一馬,往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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