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這個冬天,似乎特彆的冷,冷的讓人徹骨生寒。
但此刻的終南山,雖然大雪紛飛,霜白覆頂,白茫茫一片。可是山巒之間,正一門的殿宇群裡,卻是張燈結彩,一片喜慶,好不熱鬨。
臘月初五,是正一門穀明與張瑤成親的日子。
正一門上下忙碌了起來,上千弟子各司其職,在殿宇間魚貫穿梭。個個門殿貼上喜聯,處處廊下掛上燈籠,就連窗戶上,都貼滿了紅色的剪紙,好不喜慶。
可在這大雪天,身為新郎的穀明卻親自在山門前迎接著賓客,他的身邊隻有幾個守山弟子陪著,並無長輩。而他身邊,正一張家的嫡係隻有一個張詠,也就是他的大舅子。
穀明頭戴金冠,身披喜服,腰束玉帶,腰杆挺的筆直,看上去精神抖擻,可是眉宇間,卻時不時透著一絲無奈之色。
“恭喜恭喜!”一個滿麵油光的錦衣胖子拱手走來,可是拱手的方向卻是穀明身側的張詠。
“多謝多謝。”穀明拱手,露出笑容。
那人愣了一愣“不是張詠張小俠成親嗎?”
穀明尷尬一笑“是在下成親……”
“哦……恭喜恭喜!”那人也尷尬笑笑,而後隨正一弟子上山去了。
今天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尷尬了……穀明歎了口氣,在江湖人士以及這終南山附近的人眼裡,他穀明,如同地上的一根小草般,籍籍無名。
“穀明,你乾嘛擺出這種臉色?”張詠不輕不重的問了一句。
“沒什麼……”
“你在此好好接待吧,天有些冷,我先去南山客棧內烤烤火了。”張詠毫不在乎穀明的感受,直接就走了。
穀明悠悠歎了口氣……
正一門有喜事,按理說中原各大門派都會來人祝賀的。但是因為張青玄臣服於謝天,為朝廷做先鋒滅了清源教,所以從那以後,很多門派不跟正一門來往了。
少林沒人來,龍門幫沒人來,華山派也沒人來……來的都是終南山附近的地主老財!就比如剛才那個油光滿麵的胖子。
賓客並不多,穀明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寒風中矗立,握緊手,暗自運功抵禦這寒冷。可是運功運多了,難免有些疲勞,他也想找個地方坐坐……
正當他抬頭看雪的時候,忽然一道爽朗的聲音傳來“穀兄,恭喜恭喜!”
來人身材中等,穿著一身緊身皮裘,洋溢著笑容的臉上有兩顆黑痣,來人正是恒山派梅道林的弟子,魏誌。
“魏兄!”穀明大喜,連忙上前,緊緊握住了魏誌的雙手,眉眼裡喜悅感不由浮現,終於是遇到朋友了!
“穀兄,我此番前來,隻代表我個人,因為我們是共生死的朋友!其實我師傅是不願意我來的……”魏誌很直白的說道。
穀明笑了笑,這種事他早就猜得到,何止恒山派不與他們往來了,整個中原的大小門派都不跟正一往來了……
“魏兄,你來了就好,我很高興!”
“可是穀兄,你看起來卻不怎麼高興啊?怎麼了?”魏誌問道。
穀明臉色黯了黯,笑了笑“天太冷了……”
“是啊,太冷了。”魏誌道。
“請上山歇息吧,魏兄!”
誰料魏誌卻擺擺手“你在這寒風中受凍,做朋友的豈能讓你獨自在此?我陪你。”
穀明感動不已,這江湖上到底還是有好人的。
“幫我去搬個凳子,搬個火爐來。”穀明轉身對山門旁的正一弟子說道。
可誰料那弟子卻道“此處山門,乃是本派門麵,豈有坐此烤火之理?去山上罷。”
穀明聞言一皺眉,這正一的人為何這麼不通情理?
正在此時,又一道聲音喊來“穀兄,恭喜恭喜!”
穀明魏誌一看,來者居然是好久不見的吳非,鐘離觀吳非,吳非也是隻身前來。
“吳兄,好久不見!”
“是啊,真懷念在北境殺韃子的時候啊,那時候還有董……”吳非脫口而出,說到“董”字忽然就停了下來。
“董兄呢?”魏誌問道。
吳非歎了口氣,開口道“你們沒聽說嗎,他接到了朝廷的詔書,要去樞機院了……”
“什麼?”穀明大驚失色,他這陣子忙著準備婚事,這種事他還是剛知道。
魏誌也是大驚“這朝廷……怎麼會看上董兄的?”
吳非道“董師弟這兩年在江湖上的名氣太大了……你們恐怕不知道,矮子幫的人上青蓮山,偷偷告訴我,他如今都已經入虛了。”
“什……麼!”魏誌驚得張大了嘴,嘴巴大的足以塞下雞蛋了。
“這不奇怪,董兄本就天賦極高,而且他練功刻苦,遇見強敵也絲毫不懼,總是勇往直前,他定然比我們強得多!”穀明讚歎道。
“穀兄,看來你跟董兄交情匪淺啊!”魏誌道。
“當然了,記得在西川對付東華會的時候,我與他夜渡渠江,摸上那三江口的釣魚城……他的勇武,他的智謀,令我震驚!我本以為我們隻是裝扮成敵軍打探消息,可他卻選擇刺敵將於萬軍之中!那東華會的虛境高手左林,被他從背後一擊得手,直接擊斃……那釣魚城是這樣才拿下來的。”穀明說起往事,臉上開心難以掩飾,這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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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誌歎道“可惜當時我沒去……不然真想見見董兄的風采。”
吳非苦笑道“董師弟如今已經強到我望塵莫及了……”
三人說著說著,忽然就沉默了下來,董昭入樞機院已是板上釘釘,恐怕日後再見,都不知道能不能稱兄道弟了……
魏誌率先道“這董兄,真的要入樞機院嗎?”
吳非歎氣道“不僅有他,還有葉空葉大俠,龍驍龍幫主……這可是聖旨啊,誰敢抗拒聖旨?”
魏誌不作聲了,忽然看向了穀明。
穀明明了,當即沉聲道“我穀明,絕不會做對不起朋友之事!而且,我也相信,董兄無論身在何處,都不會做這種事!”
吳非看了看魏誌,又看了看穀明,點頭道“我相信穀兄!”
魏誌道“我也相信!”
“好,今日乃是穀兄大喜之日,咱們兄弟就痛飲穀兄的喜酒!”吳非爽朗道。
“好!”魏誌跟著大喊,可是隨即轉頭“你們喝酒?你們道門的破齋戒了?”
“呃……”穀明看了看吳非,囧迫一笑,“喝茶,喝喜茶,喝喜茶……”
“哈哈哈哈……”三人爽朗大笑了起來。
笑聲引來了旁人,跑去烤火的張詠聞聲而來,見到魏誌與吳非,先是一驚。而後跑過來皮笑肉不笑道“原來是你們兩個啊?你們居然來終南山了?真是稀客啊!”
看著這輕佻又不懂禮數的張詠,吳非冷冷道“張大公子,我們不是來找你的。”
“喲嗬!”張詠可就笑了,走到吳非身前,歪著頭打量起來“你們鐘離觀複興了?我看你這道袍也不是新的嗎,嗬嗬,還不是來找我的,你可真不客氣啊,吳非?”
穀明轉頭“張詠,這是我朋友,你不必在此多嘴!”
張詠輕哼一聲,哈口熱氣“我的好妹夫,你就這麼跟大哥說話的嗎?你跟我妹可還沒拜堂呢!”
魏誌看著囂張的張詠,也仗義道“張詠,你什麼德行整個江湖都知道,今日你正一辦喜事,你卻無端跟客人鬨彆扭,怎麼,還嫌你們正一丟的臉不夠嗎?”
“乾你何事?梅道林都不敢跟我這麼說話,你長著兩顆痣了不起啊?”
“你!”
“夠了,張詠,你回山上去,這兒不要你迎客了!”穀明大聲道。
“喲嗬!不得了了——啊!!”
“啪!”
吳非瞬間一動,一巴掌狠狠的摑在了張詠臉上,打的正在說話的張詠一個趔趄,摔在了雪地裡,弄的一身是雪,狼狽不已。
“你敢打我?吳非!”
“打的就是你!”吳非居然絲毫不懼。
張詠大怒,從地上一爬起來,就朝吳非衝了過去,可眼看就要到吳非麵前,魏誌忽然伸出小腿一勾!怒火攻心的張詠猝不及防,被魏誌一絆,登時身子往前一竄,摔了個狗吃屎,腦袋直突突的埋進雪裡,一路滑到了吳非麵前。
“呃……王八蛋!你們!”吳非把頭從雪裡抬起來,雙手握拳,布滿雪屑的臉上猙獰起來。
山門外,正一的弟子見此情形,登時紛紛拔劍,想對吳非魏誌出手!穀明連忙伸手一攔,擋在二人身前“不關他們的事,是張詠挑釁在先!如果你們想出手,對我來!”
穀明當然會護著這兩個朋友,畢竟,他在終南山,可沒朋友。
正一的弟子猶豫了,今日可是穀明的大喜之日,他們怎麼能對穀明動粗呢?可是眼看張詠被那兩人欺負,他們也想出氣啊!畢竟這可是正一門的山腳之下啊!
張詠爬將起來,抖落身上的雪屑,指著吳非道“吳非,你小子,敢不敢跟我單挑?”
吳非眼光一冷,嘴角一揚“正有此意!董師弟教我的太乙劍法,我在山上練了許久,正想找個人試試劍呢!”
“那就來!”
張詠跑到一個正一弟子那裡,一把搶過一把劍來,直接抽出,指向吳非!而吳非也緩緩拔劍,那劍鋒劃過劍鞘,那鏘鏘劍鳴錚錚入耳,山下的人都緊張了起來。
“彆動手!”穀明上前一把摁住了吳非的手,而後擋在吳非麵前,直麵張詠的劍“張詠,你回山上去!”
張詠咬牙“老子何時受過這等羞辱?今日這吳非,休想走出終南山!”
吳非一把推開穀明“穀兄,今非昔比了,張詠這個弱雞,如今我也看不上他了,你放心,他打不過我的,看我如何教訓他!”
“不行!今天是我大喜之日,我不想看見你們任何一人受傷!”穀明攔在中間,雙手一伸,大喊道。
“穀明,你少在這裡假惺惺的了!滾開,這吳非今天我非教訓不可!”張詠可絲毫不客氣。
“還不知道誰教訓誰呢!來!”吳非臉色深沉,聲音嘹亮,渾身漸漸氣息漫上來,儼然是化境高手無疑。
穀明急了,伸手去攔卻忽然被魏誌從身後抱住,鎖死雙肩,魏誌拖拽著穀明道“沒事,穀兄,你讓他們兩打!就當給你今日大婚助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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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彆!”穀明大喊著,可是根本就沒用,那兩人劍拔弩張,四目相對,儼然是箭在弦上,這一場架,根本就沒有住手的可能!
“叮!”
張詠跟吳非已經打在了一起!
兩柄利劍交織在一起,打的叮叮作響,隨著兩人氣勁湧起,劍刃交戈,那地上的雪居然四散而開,雪屑紛紛往外飛出!一道道寒風卷向外圍!
張詠猛攻猛打,吳非挺劍還擊,張詠使出正一劍法,不要命的猛攻,肆意宣泄著怒火!吳非,你這個當初在英雄大會上幾招就敗給我的廢物,今日照樣幾招廢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