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詠薇當時注意到了雲溪有些奇怪的眼神，心裡警覺，知道這事，自己是不能再問。
如今回想，雲溪所吹那段調子，與龍吟尊者以及四年前那個夜晚自己聽到的調子略有不同，雖大同小異，都是一樣，有些陰鬱的曲風。
而她現在靜靜聆聽，心中越聽越明白。
自己四年前聽到的那一小節樂曲，是這段曲子的尾調。
而自己在雲溪住處聽到的那一節音樂，恰好是龍吟尊者現在所吹這一段曲子的前奏。
謝詠薇借著燈光，輕輕打眼去瞧龍吟尊者臉上的神色。
琉璃球燈燈光不亮，但也不算暗，正好是瑩瑩的微黃燈光，那光亮讓人眼睛比較舒適，正巧又能看得清東西。
龍吟尊者閉著眼，阻擋了謝詠薇一半的勘探渠道，而他手上那黑色木笛，又恰好遮著唇，謝詠薇沒法通過他嘴角的弧度判斷他的內心想法。
但謝詠薇通過曲子的節奏快慢，還是能對他此刻心裡想法略知一二。
謝詠薇默默眨一下眼，龍吟尊者吹笛之時中氣十足，聽起來像是身體恢複了的樣子。
而那些細微處的技巧，龍吟尊者也做得挺好。
謝詠薇輕輕點頭，若非龍吟尊者經過多次練習，便就是能極好的控製緊張情緒，在自己麵前展示最佳水平。
無論怎麼說，都是個厲害之人。
而隨著龍吟尊者笛聲漸息，謝詠薇已經能夠確認，他，龍吟尊者，沈無夢，應該就是四年前夜裡的那個人。
謝詠薇心底發起一股異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呢？
莫非他四年前見到自己，放過自己，與他四年後莫名其妙跑出來保護自己有關係？
又或者沒有關係，他保下自己僅僅是巧合？
謝詠薇輕笑一聲，慢慢搖頭，這個想法不用說出來告訴彆人，她自己就不信。
“阿薇，”一道聲音柔和地在馬車裡響起，正巧踩著笛聲的尾巴，填補了馬車內聲音的空缺，“你搖頭做什麼呢？莫非是想說，我吹得不好聽嗎？”
聽到他聲音，謝詠薇輕輕一怔，回過神來，慢慢搖頭。
她的確不是這個意思，龍吟尊者的吹笛技巧無可挑剔，情感也飽滿，自己僅僅是聽著這段曲調，就仿佛身子也跟著飛到了北離，飛到了那片蒼涼遙遠的土地。
甚至她閉上雙眼聆聽之時，還能品味曲子之間停頓轉和的微妙情感變化。
而那些情感變化過渡得是那麼自然，幾乎毫無痕跡，輕輕一點，仿佛就已經來到了下一個境界。
作為一個音樂上有造詣的人，謝詠薇知道，這非能力高強之人不能為。
“無夢哥哥，”她抬眼看向麵前的龍吟尊者，嘴角給出一個恰到好處的恬靜微笑，“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的曲子吹的很好，我喜歡。”
龍吟尊者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看到麵前女孩純真的笑顏，還是忍不住抿起嘴唇，喉間狠狠吞咽一下。
“那阿薇，”他一隻腳往後撤，身子慢慢前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聲音幾乎是貼著謝詠薇的耳邊響起，“是不是也應該按照約定告訴我，你所說的那一個人，是誰了呢？”
外頭烏雲蓋住光，清冷月光慢慢消失，連帶著馬車紿紗外的光亮都弱了些。
“唔，”謝詠薇不慌不忙，抬起眼皮與龍吟尊者對視，嘴角還是勾起一抹笑意，透出幾分狡黠，“我說他的名字，無夢哥哥要是沒聽過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