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聲驟然停止,房間變得格外寂靜。隻有冷風不斷從窗子鑽入,時不時響起尖銳叫聲。
整個過程,蔣眠呼吸絲毫沒亂,他行刀準確無比,招招避開要害,隻最後一下捅進心口,讓那丫鬟一下喪命。
他甚至還輕輕伸手,合上了那丫鬟雙眼。
此刻天色仍是暗的,像一坨化不開的濃墨。
蔣眠聞著空中濃烈的血腥味,再看到地上丫鬟那慘烈的樣子,他居然,一點感覺也沒有。
沒有害怕,沒有憤怒,沒有釋懷……
一瞬間,他仿佛真的感覺自己已經忘卻人間情感,成為了高高在上的“神”。
太陽穴突然傳來一陣針紮般的疼痛,蔣眠驚得心臟都漏跳一拍——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雖然母妃一直告訴自己,要學會藏匿情感,學會拋棄情感,學會做沒有情感的人。
但是自己從來沒把那些話當真。
自己在完成母妃交代的任務時,總會安慰自己,沒事,這些人都是壞人,他們該死,自己沒有做錯什麼,殺了他們反倒是為民除害。
而他每解決掉一個任務對象,心裡都是雀躍的,他為自己感到自豪。
而這一次情況卻大不相同,麵前丫鬟形狀的明明極其慘烈,但他自己心中卻沒有絲毫快感,反而格外平靜,隻湧動著一股隱隱的慈悲。
這是為什麼?
難道,自己的心,在母妃這些年的教育中,終於,出岔子了嗎?
在這並不是落針可聞的房間內,蔣眠卻能清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一下,兩下,自己的心如同劇烈的鼓點,在胸膛中猛烈躍動著,想要衝破肋骨束縛。
它可能是心情太過急切,跳得幅度過於大,撞得蔣眠眼前一陣陣發黑。
一陣冷風襲來,吹得蔣眠身上汗毛倒立,他渾身一激靈,眼前再次清醒了些。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繁雜的心跳聲,慢慢如潮水般散去。
一片寂靜的虛無中,一個聲音在蔣眠腦海中響起。
你,做的很對,你成功減輕了她的罪孽,讓她停止在人間作惡,你,救贖了她。
蔣眠眼前世界變得模糊,他不知道,自己是處於夢境中,還是現實……
門外忽地有腳步聲響起。
「眠兒!」
是母妃的聲音……
蔣眠滿臉血跡,雙手輕輕垂下,月白繡花錦袍到處是暗紅,他袖口祥雲紋已經被乾過的血液染成了另一種顏色。在暗夜中,顯得尤為詭異。
他站在一個已經不似人樣的丫鬟“麵”前,眼眸垂下,沒有說話。
他呼吸有點重,心裡卻很輕鬆。
他在等母妃的審判。
下人掌了燈,屋子被一點點照亮。
蔣眠輕輕眯眼。不知為何,此刻他見到光,心裡有一種天然的抵觸,仿佛他感覺自己體內那仍在暗暗暴動的東西也知道,它們見不得光一般。
「夠了,不要再點了。」
下人把屋內近一半的燈點亮後,蔣眠前所未有地想逃離光源,躲到那另一半陰暗的地方。
他忍不住啞聲開口,阻止了下人繼續點燈的動作。
「眠兒,發生什麼事?」
宸貴妃可能發現了自己的異常,此刻,她的臉上有點緊張。
「她,要拿我的天虹玨。」
蔣眠動作有些木,他指了下掉在衣服外的天虹玨。
「她還拿剪刀刺了我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