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巧合,李宵剛拎著豬肉走進一條巷子口,就見到一群吵吵嚷嚷的大男人走了過來,正是剛剛他們談論的許家村人。
“明日說啥我也不去了……”
“不去你就等著餓死吧,彆指望老子掙的糧食能有你的一顆……”
“這也太累了,我也不想去了……”
本來以為人家管飯是有粗麵饅頭啥的,哪知道就是一碗稀湯寡水的薄粥,都能照出人影子了,喝下去撒兩泡尿就沒有了。
“說是這樣說,但是現在好歹能混一日是一日吧,不然也沒有找到其他事情做,整日在家裡張著嘴喝西北風,也不是一回事兒。”
有人在後麵勸說,其他人也紛紛點頭稱是,這活兒又累又苦,誰也不想去做,但是無奈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即便是他們心中都有萬丈雄心,此時也隻得先委曲求全。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過李宵麵前,看見他手中提著的豬肉時,一雙雙眼睛裡都在冒著綠光。
“咕咚……”
有人咽了一下口水,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後麵的人給狠狠的推了一把。
“愣著乾嘛呢?趕緊走,回去後也好歇一會兒……”
看著人家拿肉就走不動道了,這裡可是京城,城北又是魚龍混雜的地方,人家能夠拿著這些東西在街上走著,難道還能是他們這些泥腿子能夠打主意的不成?
要知道那日關家的下人帶著他們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警告過他們了,要是敢在這裡惹事生非被人給告發了,他們關家第一個就會站出來把人給趕出去。
這都已經是寒冬臘月的了,萬一真被人給趕出去了,難道再去過那居無定所的日子?
這城北雖然是破敗了一些,但是好歹也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等到他們在這裡住得時間長了,肯定就能找到一些賺錢的法子,養活一大家人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等到許家人推推搡搡的走遠了,李宵才挑眉笑了笑,拎著手中的豬肉飛快的鑽入左邊的小巷子,推開了一道破敗不堪的木門。
很快,住在周圍的鄰居們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肉湯香味,被那寒風一吹,就在城北這些低矮的棚子之間飄蕩了起來,惹得大家肚子裡的饞蟲都在不停的開始叫囂。
許家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之前那少年手中拎著的大豬蹄子和肥肉,咽了咽口水,又把腰間的繩子給使勁兒的勒了勒,才總算是感覺到好過了一些。
老許家人也聞到了這個香味,其他人都還能夠忍住,但是三房唯一的孩子許文風可忍不了,不停的開始嚷嚷了起來,喊著他要吃肉。
剛開始許三嬸高氏還耐著性子哄了哄,後來被吵得煩了,乾脆一巴掌拍到了他的後腦勺上,才總算是止住了他的哭鬨聲。
“多大的人了還當自己是小娃子呢?明日跟著大家一起去挖溝渠,那邊跟你一般大的男娃子們多得是,幫著撿撿石頭跑個腿兒啥的,到了飯點兒也能混碗粥喝……”
說話的是許清海,自從他娘秦老太死了之後,他這個老大就成了家裡真正的老大,所有人包括許清江兩口子,都必須得聽他的話才行。
大房的王氏沒了,許文林兄弟三人又都是大小夥子,所以他們一家倒是沒有什麼拖累,來了這繁花似錦的京城,怎麼也能夠混到一碗飯吃。
許清江一家則不同了,因為逃荒時把大部分糧食都緊著兒子許文風吃了,小女兒許玉珠被野獸抓傷後又沒有吃上幾頓飽飯,最終沒有熬過來去了。
如今三房一家三口,也就全靠著許清江一個人想辦法扛著。
至於許桂花許桃花姐妹倆,當時開始逃荒時,她們其實都已經嫁出去了,不過因為是嫁得離家近,又都沒有生下一兒半女的,秦老太就做主把人給接了回來。
許家是個大姓,老許家兒孫加起來人又多,姐妹倆的夫家都急著逃荒去投奔親友,便隻得隨了這兩人的願,放人離開。
如今她們跟著許清海兄弟倆來了京城,女人家又沒有啥謀生的本事,也隻有牢牢的依附著哥哥們生活。
在她們眼裡,大哥許清海一家才是靠得住的,畢竟人家沒有啥拖累,不像是三哥許清江,不但要顧著婆娘兒子,三嫂高氏還是個心眼兒小容不下人的。
“大哥說得對,文風啊,你十歲也不小了,再等幾年都能娶媳婦兒了,可不能什麼都不乾就指望著吃閒飯……”
許桂花本來想著討好一下大哥,表示自己是堅定的站在大哥這邊的,哪知道話剛出口,就被三嫂高氏一頓狂噴。
“你還好意思說吃閒飯?這家裡麵吃閒飯的隻有你們姐妹倆人吧?呸!臭不要臉的賤人……”
高氏今日本來心氣兒也很是不順,本來鄰居幾個女人見她們剛過來啥都沒有,就介紹了她跟著一起去接些洗衣服的活計來乾。
這當然是意外之喜了,高氏心想著果然還是京城好,這不用出門兒就能賺到銀錢,這要是擱以往在許家村,那是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兒。
她也是心大,想著家裡有許桂花姐妹倆再加上她自己,三個女人肯定能洗好些衣服吧?
於是信心滿滿的攬了一大包回家,哪知道這姐妹倆就是個活祖宗。
一會兒嫌棄衣服太臭了,一會兒又嫌棄井水太凍手了,被她嗬斥了幾句之後心中賭氣,就使了蠻力的一頓搓洗,把人家好好的衣服給洗出一個大洞來……
這下子倒好,就算把這些衣服洗完換回來的銅板,也不夠去賠這一件衣服的銀錢。
許桂花姐妹倆見自己闖了禍,也不敢再繼續去觸高氏的黴頭,乾脆丟下手不乾了,說是誰攬得事情誰做,跟她們姐妹倆無關,沒得她們好心好意的幫忙,最後還要落得一身的不是。
姐妹倆丟下這個爛攤子就跑進屋子裡不管了,留下的高氏差點兒被氣得一個倒仰。
本來就憋了一口氣的高氏此時對這姐妹倆十分的怨恨,再聽許桂花此時還敢來嫌棄自己的兒子吃閒飯,那更是怒從心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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