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
還有不知道名字的——徐州百姓“若乾”,官渡袁紹降軍“少許”。
還有莫名其妙被殺的——夢中殺的那個無名侍從。
還沒出生就被殺了的——董皇後肚子裡那孩子……
……
爭霸?
這兩個字,在後世可以吃完了沙縣拌麵,喝完了可樂,一邊翹著腳,一邊伴隨著從胃裡打嗝而出的那股氣體,然後說做男人怎麼能夠不爭霸,不爭霸還有個屁意思?
嗬嗬。
斐潛微微自嘲的笑了一下,其實自己原本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在這個三國亂世裡麵能夠活下去,至少不要像一條野狗一樣活著,而是能夠像一個人一樣活著,這樣就夠了。
但是不知不覺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模樣,從一個人,變成了一群人,從一個人的性命,變成了一群人的性命,都掛在了自己身上……
活著,像一個人樣子的活下去,順便再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這樣的一個簡單的目標,不管是後世還是現在,似乎都並不簡單。
坐了一會兒,斐潛便站了起來,憑著記憶走到了那一根曾經綁著永安縣令的柱子前,沉默了許久,然後緩緩的說道:“徐兄台,明日便是白波覆滅之時,你的仇,很快就能報了……”
斐潛信步走出了大堂,望向了遠方……
自己的道路還很艱難,艱難的方麵不僅僅在於人,還有整個的製度……
大漢的賦稅絕對是輕賦重稅。孟子曾言,“什一而稅,王者之政”,但是大漢的病症並不是在賦稅之上,而是在整個的製度之上。
“四封之內,莫非王土,食土之毛,莫非王臣”,大漢律法當中,隻有一種土地分配的方式,就是由皇帝向百姓授田,或者是賞賜給那些權貴,但是同時,在大漢律法當中,又規定土地可以私有,耕者有其田,擁有者可以自由使用,也可以自由出賣……
可以自由出賣就意味必然會出現土地兼並,因為賦輕,而且作為權貴又可以避免相當的的雜稅,因此兼並土地的成本就顯得非常的低,占有大量土地的權貴越侵占便越富有,同時就越發的對於土地更加的貪婪,因此就不管不顧的想儘各種辦法來侵占自耕農的土地。
整個大漢,土地和財富在這一兩百年間,從分散,開始慢慢的集中到了各地的士族鄉間豪強的手中,整個大漢人口戶數不斷的衰減,自耕農變成了這些士族和鄉間豪強的租戶,耕作原本是自己的田地,卻要繳納十分之五以上的租稅!
稍微聰明一些的士族世家懂得用一些懷柔的政策收買人心,但是許多人放縱了貪婪的本性,就算是在整個漢靈帝期間,國家為了支付大量軍費抵抗羌胡叛亂的時候,還是變本加厲的向地下的民眾收取高額的稅收,又恰逢氣候變化,小冰河時期來臨,最終導致了全國性的大規模的農民起義。
要打破這種封建的製度,等於是站立在整個的朝代的對立麵,王莽如何?被人砍下頭顱,拔掉舌頭,做成標本,封存在武庫之內。
但是繼續容許這樣的製度,那麼五胡亂華的局麵就隻會延遲,並不會徹底的解決,中原人的因為土地而產生的內訌絕對會流儘最後一份的力量,此時在外的那些胡人就必然垂涎三尺的摸上家門。
元、清,莫不如是。
但是這些想法,這些內容,可以和人商討,和人講述麼?
黃成不懂,馬延不會,崔厚不清,至於像賈衢和張烈這樣的……
斐潛搖了搖頭,至少現在沒有。
不管在漢代還是在後世,凡是涉及製度的事情,就意味著將會觸及很多很多很多人的利益,一旦處理不好,就是將會是無窮無儘的災難,將自己完全淹沒。
現在永安縣城被白波賊所破,在縣衙當中尚存有一些田契,如果要做點什麼手腳,便是最好的機會,一旦等白波賊平等,自然就要開始安置百姓,到時候再想怎樣做,難免就會晚了一些……
難啊!
長夜漫漫,斐潛無心睡眠……!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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