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魏校尉之前的回報,曹賊的大軍已經離開濮陽,分成多部……但是隻有一部出現於城下……”陳宮搖了搖頭說道,“溫侯,城下夏侯軍雖說僅有四千人,無法圍城,但是我們若是出擊,也未必能夠短時之內攻克營寨……此外,溫侯請看……”
陳宮指著定陶東北方向上的幾座丘陵說道:“此山雖不高,但是足夠遮擋我等視線,而且城北城東皆被圍堵,也或是為了不讓我等派人出城勘察……這兩日我看到林鳥在山上盤旋而不落,則說明此山間必然有曹軍埋伏,若是我等貿然出擊,恐怕是為其所乘……”
“咚!”呂布一拳錘在了牆垛上,壓低了嗓門,“打又不能打,守又沒援軍!他娘的!”
陳宮繼續說道:“溫侯莫急,如今看來,若是我等突圍,曹賊夏侯也未必敢窮追!不過現在也隻有兩個方向了,一則向南,一則向西……”
“向南,向西?”呂布喃喃的重複道。
“對,向南,可以去揚州,也可以去徐州……”陳宮顯然對於這個問題已經思索了很久,很流暢的說道。
“揚州?徐州?”呂布撓了撓頭。
陳宮看了呂布一眼,說道:“……聽聞徐州內部分歧,有近大將軍者,亦有近後將軍者,溫侯若去,便可從中周旋……”
“然後向西,便是投雒陽……”陳宮繼續將選擇題目的答案說了出來,“天子頒發招賢令,以示求賢若渴之意,溫侯原是朝廷重臣,重返朝廷也是應有之意,天子自然會欣然接納……”
反正大將軍袁紹態度不明朗,加上陳宮本身也是雙標人士,對於彆人在背後捅刀子行為很是不爽,因此根本連考慮都不考慮,而其餘的方向上,確實是隻有徐州和河洛比較合適。
至於荊州麼,現在被劉表已經算是經營得鐵桶一塊,旁人也插不了手了。
河洛雒陽?
呂布仰著頭,眯著眼,思索了片刻,說道:“雒陽之處,不是有弘農楊氏麼?豈有某容身之地?”
“溫侯有所不知,弘農楊氏與征西將軍多有不和……”陳宮緩緩的說道,眼中露出了算計的光芒,“聽聞弘農楊氏之前征討關中,被征西將軍所敗,如今聽聞其再次領兵西征,雖說取了潼關,卻進退不能,雒陽之中已經是多有怨言……將軍若是西進河洛,可舉義旗,表麵護天子,摒妄臣之意,自當順利……”
“護天子,摒妄臣?”呂布琢磨了一下。
揚州麼,說出來隻是多一個選項而已,但是陳宮知道呂布不可能會去選的,而對於徐州和河洛兩個選擇,其實陳宮更傾向於去雒陽,因為現在弘農楊氏已經表露出了頹廢的模樣,若是再加上呂布……
陳宮看著呂布說道:“溫侯不是曾言和征西將軍有舊?若是去了河洛,左右夾擊之下,楊氏必敗無疑!屆時隻需溫侯尊護天子,自然無人敢違……”
呂布霍然醒悟,轉頭看向身邊的其餘諸將。而跟在呂布身邊的魏續等人明白了陳宮的話,也都有些心動,大家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便如此罷!”呂布揮手決斷道,“收拾城中細軟,整合軍隊,明日,不,今夜吾等便殺出重圍,往河洛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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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兗州濮陽。
“什麼?!”曹操瞪大了雙眼,將綠豆大小的眼珠子瞪成了黃豆大小,說道,“呂奉先去了河洛?!”
彆看曹操架勢擺得挺大,其實現在底子也是虛的,所以曹操也不敢直接和呂布進行戰鬥,怕露出什麼破綻出來,留在定陶的兵力,也確實是有埋伏,隻不過並沒有像陳宮想象的那麼多……
畢竟兗州才遭了災,四處都是缺乏糧草,雖然袁紹那邊多少接濟了一些,但也是杯水車薪,聊勝於無而已,支撐不起太大的消耗。
但是曹操卻不能讓兗州的人士知道真實的情況,便隻能是將自己的部隊分派出去,然後一波波的佯裝成為袁紹支援的部隊再開回來,將當年董卓的戲碼換了個外套再次表演了一番,才算是震住了蠢蠢欲動的兗州士族。
雖然說將呂布也給嚇走了,確實是一件好事,但是呂布去了什麼地方不好,偏偏去了河洛,這個麼……
荀彧看了看曹操的神色,緩緩的說道:“明公何須介懷?自古以來,尚無武人治國之理也,董仲穎便是先例。溫侯此去,若立足於朝,必有相爭,屆時明公再行決斷便是。”
曹操聞言,才算是緩了緩神。
大漢到了現在這樣的情形,排斥武人的習慣已經是滲透到了骨頭裡,非精通經學者不得入朝,非飽學大儒不得登堂,已經成為了大漢所有士族心中的標杆,所以董卓之前雖然成為了太師,但是依舊不得人心,許多地方根本不肯遵從董卓的號令,就可以明顯的看得出來。
更不用說呂布了。荀彧更不擔心這個明顯智力有些短缺的家夥能在朝堂上掀起多大的波浪來。
“不過……”曹操敲了敲桌案,皺著眉頭說道,“……溫侯和征西,傳聞倒是親近,這若是……若是派遣妙才銜尾,趁亂而入……”曹操對於沒有能夠接到劉協,多少還是有些怨念的。
“明公,昔高祖起於關中,光武盤踞河內,可定天下,何也?皆因深根固本以製天下爾!進足以勝敵,退足以堅守,雖有困敗而終濟大業。如今兗州未平,青州未定,且處於天下要衝,根基不穩,何以進天下?故而明公當平穩地方,兵收熟麥,約食畜穀,以穩根基也。”荀彧朝著曹操拱拱手,諫言道,“若輕兵直進河洛,兗州民心未穩,再添寇亂,安得所歸?何不借此良機,先取秋獲,恩威並重,籠絡民心,掃蕩邪逆,待根基穩定之後,或東取徐州,或西進河洛,亦不為遲。望明公熟思之。”
曹操沉吟了許久,緩緩的點點頭,終於是暫時先壓下了怨念,說道:“文若之言,宛如黃鐘,宏大正本也。善,當依文若之言而行。”不過曹操雖然是這樣說著,但是心中卻有一點難以描述的念頭升騰了起來,仿佛是失去了什麼最為心愛的東西一般,混雜痛惜和無奈……
就在此時,門堂之外忽然有一名兵卒走了過來,顯然又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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