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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農郡。
大河奔流,日夜不息。
楊彪大軍紮在陝縣城外,營盤極大,占據了方圓數裡的麵積,刁鬥森嚴,還是頗像一個樣子的。
軍中自然是楊彪為主帥,而作為前營統軍將領的,則是新來投靠漢帝劉協,或者是來投靠楊氏的毌丘興。
毌丘氏,也算是上古之姓。出身是從春秋時期衛國毌丘邑開始,所以後人也就多用居邑名稱為氏,世代相傳。後來在清朝的時候,因為避諱孔子,就將而“丘”一律改為“邱”,改稱邱氏,也算是徹底斷絕了毌丘氏的傳承。
毌丘興家族當中傳有兵學,但是因為家族之中人丁並不興旺,所以一直以來也沒有什麼更好更高的發展,這一次漢帝劉協發布了求賢令,消息傳出到各地之後,毌丘興就動了心思,於是就輾轉到了雒陽,拜見了漢帝。
然後就被封為議郎,拜左京輔都尉一職,算是九卿之下的官員了,多少也算是正式的踏入了中央政壇之中。
這一次據稱關中有亂,征西將軍折戟於隴右,消息傳來,雒陽也是震動。楊彪一麵表示真切悲憤之情,一麵便加緊的對於收攏關中的步伐,自然召集了大批部隊,先頭一部由楊俊統領最先出發,而楊彪則是帶著後續部隊,稍微落後了幾天,抵達了陝縣。
征西將軍斐潛死了?
在這樣驚悚的消息之下,漢帝劉協這幾天明顯情緒低落,就連平日裡麵整天拿著各種各樣冠冕堂皇的理由和楊彪做對的大臣,似乎也是偃旗息鼓,消停了不少。
楊彪雖然是天下冠族,和袁氏原本都是這個衰敗的大漢帝國最後的兩根中流砥柱,但是自從董卓進京之後,這兩根柱子就讓人察覺到了精美雕花之下的腐朽。袁氏就不說了,楊彪也是先在長安被人趕得如同喪家之犬,又在平陽被當時還算是名聲不揚的斐潛趕回了弘農,再加上關中爭奪又是一路走低,實在是讓人看不到任何的亮點。
再加上現在楊氏和袁氏雖然還沒有徹底的扯破臉,但是誰都知道接下來下一步必定兩家要爭一個勝負,而袁氏現在兵強馬壯,自然比起衰敗的弘農要好上不少,真要是楊氏被袁家二子南北夾擊,肯定就是玩完。因此朝廷當中,對於楊彪的敬畏之心,也就自然沒有像是在董卓入京之前一般,甚至不少人也是開始琢磨後續的道路。
不過大多數人還是偏向於袁氏,隻不過因為袁家並非統一,而是袁紹和袁術兩個人,各有統屬,所以才導致了這些人多少有些舉棋不定。
而忠心於劉協的大臣,特彆是山西士族,則是和劉協的態度差不多一樣,並不願意選擇山東士族,因為山東士族這一次明顯做得有些太過分了一些,若是聽之任之,搞不好以後漢朝就可稱之為山東大漢了,沒有山西士族什麼事情了。
最終還是要兵戎相見的,這戰場之上沒有些本事怎麼成?
所以,要不是斐潛的威望確實不如楊彪,說不定已經有人開始搗鼓著要讓征西將軍斐潛來挑大旗和山東士族對抗了,而一項在戰場上沒有什麼優良表現的楊彪,則是基本上沒有人有多麼看好。
但是現在,伴隨征西將軍斐潛隕落的消息,朝堂當中議論紛紛,關西士族也不由得有些垂頭喪氣,從前兩日開始,就連劉協也自稱是感了風寒,身有不適,將朝廷政務暫時交付給了楊彪進行處理,似乎也在意味著一些改變……
楊彪同樣也需要一些改變,至少他需要一掃戰陣之上常敗將軍的名號,多少在關中取得一些戰績,不管這個戰績是大是小,終歸是有些戰績的,然後再回頭收拾這些之前和他唱反調的家夥,全數將這些人派遣到邊遠的地方去!
比如隴右,比如西河。
然後再整合關中和司隸、河東,要人有人,要糧有糧,要財有財,要物有物,尤其是在這兩年聽聞冀州兗州大旱大蝗之下,稍加整頓一二,楊氏的大業雛形便呈現出來了。
這才是楊彪心中念念不忘的大事,至於其他,都是次要的。
然後統領精兵強將,劍指東方……
楊彪立在大營的望樓之上,擁著一領的狐裘,靜靜的遠眺著西方,心中卻想著東方。狐裘的絨毛之上,已經微微的被夜間的露水打濕了一些,可見他已經是站在望樓之中許久了。
望樓哨塔上下,寂靜無聲,隻有楊彪的貼身親衛,頂盔貫甲,守衛在側。
一行人打著夥伴緩緩行來,當前一名中年將領,麵容清俊,三縷長須在兩檔鎧前飄蕩,頗有一些儒將的風采,正是毌丘興。
毌丘興安置了營中事務,聽聞楊彪在上了哨塔望樓,久久未下來,也不知道楊彪究竟是為了什麼,便前來請安問候。
楊彪見毌丘興來了,便在望樓之上招了招手,毌丘興會意,也就順著木梯盤爬上了望樓,站在楊彪身側。四周兩人的親衛站在一處,向外擴展出去,給兩個人留出了一個單獨交流的空間。
楊彪指著陝津,也沒有過多的客套,開門見山的說道:“明日卯時,子盛便可領兵渡河,過陝津,進平陽!某則領兵前往關中,與季才彙合,整頓關中,不日即旋。”
“唯!楊公此次進兵關中,必然馬到之處,宵小授首,百姓拜服,關中亂局,指日可定……”毌丘興目光閃爍了幾下,說道,“不過,據聞河東王氏,亦聚兵於安邑……”
楊彪微微笑著,隻是笑容當中帶著些寒意,說道:“平陽富庶,眾人皆知,金銀玉帛,自然動人心魄。王河東亦非愚鈍之人,見了子盛,自然也就知曉某意了……”
毌丘興拱手應下。
平陽的財富,有誰不想要?
地主家也是沒有餘糧啊,這一次基本上都將老底翻出來了,不補充一些怎麼行?
因此縱然吃相有些貪婪,楊彪也是顧不得許多了,徑直分兵,讓毌丘興過陝津,進河東,為的就是趕在王邑等人瓜分平陽財富的時候多少分一杯羹!
雖然不可能阻止王邑等人的行為,但是王邑同樣也需要多少照看一下楊氏的顏麵,楊彪便可以用這些錢財稍微緩解一下目前緊張的財政局麵了。
至於原本在陝津駐守的征西將軍的部將張遼,在幾天之前就焚燒了營寨,帶著人馬不知所蹤,想必是知道了征西將軍斐潛身亡的消息,也自知不容於楊彪,便入山為匪了吧?
可惜了,也算是一名猛將啊!不過,真是愚鈍啊,若是前來投靠,楊彪縱然心中怨恨,但是依舊會千金買個馬骨,怎麼說也是大局為重。
大營靜悄悄的,隻有巡弋的兵卒敲著梆子走過。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楊彪和毌丘興兩人都很興奮,探討著接來下的軍事計劃安排,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遠處的大河之水,嘩嘩而響,風從河麵上掠過,嗚咽如刀,就像是在訴說著一些什麼,隻不過沒有人聽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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