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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4章法不責眾,魑魅魍魎(1 / 2)

『有人舞弊?』

斐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場考試的當天了。

彆看現在斐潛坐鎮長安,可是依舊很多地方是看不到的,這些躲藏在陰暗角落當中的蟲子,就像是蟑螂老鼠一樣,頑強在夾縫當中生存,在光線照耀不到的時候溜達出來。

有油煙的地方,就容易召來蟑螂,有糧食的地方,就容易引來老鼠。縱然將廚房灶台打掃得再乾淨,將囤放糧食的倉庫架得再高,依舊會引來蟑螂和老鼠,他們會想儘辦法鑽漏洞,沒有漏洞便創造出漏洞來,爆發出比做正經事情還要更高百倍的熱情,去破壞,去獲利。

一樣的,有考試,就會有舞弊。

人性是天生喜歡舞弊的,就連神話當中都是如此。盤古開天,混沌之中誰都沒武器,就他作弊了,多了個斧頭。以至於後來各路神仙便是有樣學樣,無所不用其極,要是沒有什麼外掛法寶,什麼神通變化,都不好意思和其他神仙打招呼。

所以考試出現作弊的,根本不奇怪,奇怪的是出現得這麼快……

斐潛還以為,多少會再過幾年,等這些家夥適應了考試的模式之後,才會出現一些舞弊的行為來,卻沒想到這才考了幾次啊,居然堂而皇之的就出現了。

龐統在一旁皺著眉,他並沒有追問或是責怪杜鈺為什麼這麼晚才來稟報,因為很簡單,宵禁。除非特彆的節日,在黃昏之後,黎明之前城中都是宵禁的,沒有通行令牌在街道上遊走,且不論是否有什麼緣由,都一律三十杖。

『做得不錯。』斐潛點了點頭,對杜鈺說道,『汝便先於將軍府偏院暫歇……』

杜鈺叩首,『謝驃騎……不過,在下舍弟還在府外……』

斐潛看一眼黃旭,黃旭會意,便下去讓人傳喚,並帶著杜鈺先退下。

杜鈺兄弟二人抵禦了作弊的誘惑,但是斐潛相信,很多人是抵抗不了的,甚至可能都給自己做好的作弊的心理建設,比如說什麼被他人脅迫啊,考不上沒有麵子啊什麼的,然後欣欣然的選擇了一條不勞而獲的路子,隻需要付出一些金錢即可。

『真是好算計!』龐統冷笑道,『如此說來,多半在考場之中,替換名號而已,此事易破之!某且去一趟龍首原,定然將這些舞弊之輩,一網打儘!』

想要滲透到將軍府衙之中,然後收買荀攸龐統等一係列批改試卷的考官,明顯不太可能,所以就像是龐統推論的那樣,這個舞弊的方式就是在考場之中完成的,就是非常普通的替考而已。在考場中相互寫對方的名字就成了,不用交頭接耳不用傳遞答案,就這麼簡單。當然,這是在久經沙場,呃,考場當中修煉過來的斐潛眼中簡單,而在這個當下,能想到這個的,其實不簡單。

不用付定金,二場補遺中榜之後才給,那麼就說明斐潛沒有搞什麼一證一桌一人一號的驗證模式的漏洞,被這些家夥發現了。因為有第三場的麵複,所以這些人也不用擔心說這些舞弊者不給錢,畢竟寫了些什麼內容,用了什麼典故,隻有替考者清楚,如果不給錢,第三場麵複的時候就答不上來……

龐統要去現場抓,也不複雜,一個個核對一下,名字和人不符的,有一個算一個,肯定有問題。

斐潛沉吟了一下,卻搖了搖頭,並沒有同意龐統去抓作弊者。

龐統眼珠轉了轉,也是坐了下來,然後說道:『主公莫非……這幕後之人……』

斐潛緩緩點了點頭。

抓考場這些作弊者一點都不難,斐潛隨便想想就有好幾種方式,但是如果斐潛現在就去抓這些作弊者,會不會反而中了幕後黑手的圈套?

和後世那些純粹為了牟利的家夥不同,當下五百金雖然也是不小的數目,但是說要讓人鋌而走險,這價錢麼似乎又少了一些。在後世,作弊者被抓住一般來說就是治安處理,頂多再加上什麼幾年的禁考期什麼的,甚少會將替考者和舞弊者抓進監獄,要不然大學之中那啥啥……但是在當下漢代,搞不好就是一輩子不能當官入仕,這個價格就明顯有些不對等起來。

再往上推理一下,甚至極端一些,如果說這些舞弊者原本就是準備被斐潛抓住的呢?或者說,不管抓,還是不抓,其實都一樣?

原本大漢的人才任用製度是舉察製,而現在斐潛漸漸的要改為考試製,雖然說沒有將什麼條例啊規定啊擺在明麵上,但是實際當中確實已經從『以德取人』,變成了現在的『唯才是舉』。

縱然斐潛貫徹著悄悄地進村開槍的不要的做法,但是這個世界沒有人是傻瓜,特彆是牽扯到了這些人的利益的時候。在前幾次的考試之中,一個是覆蓋麵小,都是些學宮子弟,抬頭不見低頭見,相互都認識,就連平日裡麵才能水平如何,相互都清楚,所以也不好做什麼動作,但是伴隨著斐潛的考試麵積的擴大,許多不是學宮的子弟參加考試,自然就有了操作的空間。

即便是後世的某陽小區,即便是有茫茫多的一顆紅心兩手準備的熱心大爺大媽幫忙盯著,無數的監視探頭架著,依舊是時不時的爆發出一些事件來,而這些事件出現,是不是就能說明朝堂監管不力,社會動蕩不安了?

有一些人看見了彆人房間裡麵有幾隻蟑螂出現,便會跳起來公然辱罵彆人是廢物,無能,下賤,自甘墮落與蟑螂為伍,看見旁人的倉庫裡麵有老鼠的蹤跡,就跳起來一杆子拍下去,說這個旁人貪汙,腐敗,懶惰,卑鄙無恥竟然養鼠為患。

這樣的人後世有很多,漢代麼,也不會少。

至於這些人當中,有哪一些人是真的心理上有潔癖,容不下一點黴變;還是說彆有目的,隻是借事生事,抓到機會就鬨;亦或是原本吃著瓜結果一不不小心變成親手切瓜了……

都有可能。

可是當嘴裡噴出刀子,赤裸裸的切下去,沾染了鮮紅之後,還能表示說自己隻是出於一時義憤,情不自禁什麼的?

『嗬嗬……』斐潛笑了笑,輕輕撓了撓微微有些發癢的頭,『若是某所料不差,這一次考完,說不得就有人檢舉揭發,而且還會證據確鑿……然後長安城中,芸芸考生,便是各個都是義憤填膺,群情激憤,斥責考試不公,中選者皆為舞弊之輩,喊打喊殺,拖拽生員,甚至當場毆殺!』

『這個……』龐統微微色變,說道,『若是如此,便是一場大亂!』

斐潛點點頭。

一個人,往往都膽小,但是一群人的時候,卻膽大包天。

很自然,都覺得法不責眾的時候,往往就會催生出來一群的魔鬼。

斐潛又笑了笑,說道:『說不得當街鼓噪者,反倒未必首惡,所謂脅從之人,方為關鍵要害!古往今來,似乎此等事情,便是追究首惡,脅從輕論,若某看來,卻是大錯。都是鬨事,都是一樣罪錯,卻重罰首倡,不拿脅從,其可怪也歟?』

斐潛便接著略微帶了一些輕蔑的語氣說道:『所謂的脅從之人,心存怨恨,卻不敢直申,而借他人之名,哄然鬨事!罪,首倡者領之,利,脅從者得之,故而首倡之輩未必願意見到場麵敗亂不可收拾,而脅從之人卻可毫無顧忌肆意破壞!』

『故而……』斐潛笑了笑,隻是笑容之中略有些冰寒,『其所謀者,怕是遠遠不止當下考試一事……』

……╰‵□′)╯……

太興三年的這個年份,似乎從開始到結束都注定會被漢代之人所銘記。

三場考試過後,雖然說再隔幾天還有算科的考試,但是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已經是結束了。

或是歡喜,或是悲傷,當然,悲傷的占據了多數,因為在麵試的時候還有一批被刷下來的,因此大概隻有一百多人最後高中,其餘的都是落選。

一般來說,斐潛現在的考試,不像是高考,而更多的像是人才招募,所以在這些『人才』落選之後,甚少有人會反省自身那裡有什麼不足,而是大多數都會在心中暗暗罵,然後臉上帶著笑,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表示這老子自有去處,這裡隻不過是過個場而已……

漸漸地,在長安城中,一股風雲開始聚集起來。

不安的情緒是很容易傳染的,憤怒的聲音也會相互感染,在有人爆出了中榜之人當中有舞弊者的時候,在長安的考生學子們就開始彙集了起來。

激烈的爭吵不可避免的爆發了,性格相對暴烈的,蹦跳著,都直接想要動手,隨後又被周圍的人攔下,然後講不了幾句,又重新蹦躂起來,帶著周邊攔著的人也往前一衝一衝的。

都是年輕人,那個血氣不大?

劉楨站在臨街的窗口之處,看著街道之中的紛亂,冷笑著:『今夜必亂!』劉楨五歲能讀詩,八歲能誦《論語》、《詩經》,賦文數萬字,被譽為神童。

應瑒也是略微看了看,也是撫掌而笑,『今當使賊子,莫是小覷天下人!』

兩人相視一笑,似乎都有些暢懷之感。

黑暗,會帶給人恐懼,也會帶來勇氣,在白天乾坤朗朗之下不敢做的,或許在黑夜的掩護之下,便是敢了,比如攔路搶劫,拖著小哥哥進小樹林什麼的……

『告訴你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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