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就是一個縮小的戰國。
大體上可以這麼理解。
戰國是對於春秋之後紛亂的局麵的統稱,並非真的隻有戰國七雄而已,就像是西域也是一個西域是個很籠統的名稱一樣。
起,可以從大漢國境線開始;止,卻沒有一個硬性的標準。
在大漢前後,因為交通的不發達,這種『國際』上的交往是受到相當大的局限的。相比較而言,大漢跟北方遊牧民族距離最近,自然難免鍋蓋碰鍋勺,不定時打打架,但是跟西方的這些遊牧民族部落,或是國家,在前期可以說是很少往來,相距遙遠,中間一開始隔著匈奴,互相夠不著。
直到漢武帝時期經過近半個世紀,五次大戰,才相對來說,在某個時段內消除了北部邊疆的安全隱患,具備了打通西域的條件基礎,也才有了後來的大漢接連出使西域,對西域各國進行摸底調查,揭開了西域的神秘麵紗。
當時張騫表示,西域有三十六國。
張騫當時是不是有真切的算過,或者說是以什麼樣子的標準作為『國』的單位,已經不可考了。在那個辟謠相當不容易的西漢時期,嗯,現在也不容易,漢武帝想要知道張騫說的是不是真話,相當困難。
其實曆史在發展,局勢在變化,所謂的三十六國,可能隻是特定曆史時期的狀況。西域的國與國之間的戰爭其實一直都是持續不斷的,國家的數量和版圖也自然不可能一成不變的。
這些西域之中所謂的國家,有大有小,大的相當於後世的省,或是市,小的隻有一個鄉縣,甚至也有相當於一個村落的,把他們說成是國家,其實張騫未免有點誇大其詞……
這就是張騫當時在給漢武帝上繳的文章當中摻雜下去的私貨……
西域的『國』,是張騫翻譯的,在翻譯之中,斷章取義或是截取片段有意曲解,才是『私貨』這個詞語的本意。或許西域裡麵本身就沒有『國』這個稱呼,那個時候西域之中或許叫做聯邦,也許叫做聯盟,但是可能也有叫做某『國』,但是張騫統統都給改成了『國』。
張騫無疑是聰明人。
漢武帝也不傻。
所以在『西域三十六國』這個詞語當中,雙方交換了意見,為得就是大漢要秉承的方針和政策。
張騫叩首,斬釘截鐵,『回稟陛下,西域確實有三十六國!』
陛下不打了罷,三十六國呢!
心思收一收,先穩國內罷!
就問陛下你怕不怕!
漢武帝頷首,『愛卿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老子不信!
老子還沒玩,不是,還沒有打夠!
再派人出去!
就算是不打,老子也要折騰一下這些西域眾國!
於是乎,和大漢比較接近的車師國最先倒黴了。車師國,或者叫做姑師國,它確實也一度是抗衡漢朝的急先鋒,立場最頑固,態度最堅決。
因此槍打出頭鳥,漢武帝的矛頭首先指向該國。對他們采取了瓦解分化的政策,扶植起一個又一個鴿派政權,該國鷹派人物從此失勢,再也沒有能力對大漢發動侵略戰爭。
如今,車師國一分為四,車師前王國,車師後國,車師都尉國,車師後城長國……
然後當下占據了郭圖編撰的西域一十七國之四。
好吧。
就算四個。
烏孫,第五個。
龜茲、鄯善、於闐、莎車、疏勒、烏壘、焉耆、危須、大小宛、戎盧,還有婼羌……
如果說張騫的私貨,是為了讓漢武帝知難而退,那麼郭圖這大幅度削減的一十七國,又是為了什麼?
結合郭圖本身的現狀,就大體上能夠猜出來了……
郭圖忍不住偷瞄了斐潛一眼,脊背上微微冒汗。
心中琢磨著,難道說我猜得不對?
要不多加幾個?
還是說應該少幾個?
『應是幾國,便是幾國,不可擅自增減……』斐潛緩緩的說道,就像是知曉了郭圖的心思一樣,『轉譯編撰之重,乃求「真正」……公則若是做不來,也就罷了……』
郭圖一個哆嗦,連忙應聲道,『屬下做得來,還請主公放心!』
斐潛微微點頭,不置可否。
其實斐潛對於西域究竟是一十七國,還是三十六國,並沒有多少的興趣,因為或許對於漢武帝來說,西域三十六國便是世界的儘頭,而對於斐潛來說,西域隻不過是一個中轉站。
因此郭圖根本就沒能搞清楚當下轉譯軒的工作重點。
郭圖以為斐潛盯著的是西域,而斐潛早就將眼光放在更遠的地方……
相比較於郭圖的私貨而言,斐潛更關心的是從安息還有大秦而來的一些書籍的轉譯工作。
畢竟這些才是需要斐潛重點關注的的方麵,也是成立轉譯軒的主要目的。
人生在世,最怕就是沒有目標。
攀登高峰,還有一個登頂的目標,可是登上山巔的時候,就往往會『小天下』了,然後覺得所有的山峰都不過如此。
結果最後才發現,泰山其實是最矮的,越往西,山峰越高。
直至珠穆朗瑪。
珠穆朗瑪之上,還有太空,深空,宇宙……
正經,隻是將孔夫子從聖賢的寶座上拉了下來,而正解……
鄭玄完成的進度不能讓斐潛滿意。
斐潛緩緩的度步,在轉譯軒收集的一係列的西域書卷,羊皮卷,木頭書,石板上麵略過。
郭圖屁顛屁顛的,半彎著腰跟在後麵,時不時的給斐潛講解一下他為了收集這些東西,花了多少功夫,耗費了多少精力,然後那些番邦胡人又是多麼的不舍,當然最為關鍵的就是表示斐潛在轉譯軒所花費的錢,都是值得的!
也是為了表示郭圖自己在這一段時間的工作,都是卓有成效的!
對於收集這些東西,郭圖完全不明白斐潛的意圖,但是並不妨礙郭圖去執行。
反正花得不是自己的錢。郭圖甚至有些懷疑斐潛是不是有什麼圖謀,亦或是在這些西域文字文稿當中,找到前秦的線索?
亦或是想要引用為其下一階段爭霸的名頭?
斐潛微微點著頭,表麵上似乎在聽郭圖的彙報,對其這一段時間收集文獻的辛苦表示肯定,但是實際上斐潛更多的是將心思放在尋找一些相關哲學方麵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