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治心中清楚,他這一次要拿出全部的力量,否則下場一定很糟糕。
畢竟某個人的事例就在前麵晃著,他的愛妾在地下哀嚎。
朱治要接替黃蓋成為新的江東大軍的都督。
這不是什麼好事。
黃蓋失利,折損大將,看起來似乎很嚴重,但是實際上麼,並不算是什麼大事。
打仗麼,有誰是百勝將軍?
黃蓋確實是吃了敗仗,可是黃蓋同樣也打下了夷道秭歸等地,這是誰也無法否認的事實,因此即便是某個人死了,也不能因此就怪罪於黃蓋,因為黃蓋有證據說他提醒過某個人,並且是某個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違反了黃蓋的軍令,即便是不死在戰場上,也可能要承受軍法處置。
畢竟一些街溜子,遊俠,浪蕩子,隻會考慮眼前,根本不懂得思索長遠的這些人,真以為集合起來推選出了頭目,就能上桌案吃席了?
被吃還差不多。
『某算是明白了,黃公覆此役,必敗無疑。』朱治冷笑著,坐在廳堂之內,『就算是沒有秭歸之敗,某人之死,多半也會在某個時候以其他的由頭敗落一場,然後回旋江東……』
朱然皺眉,『父親大人,你的意思是……』
朱治也同樣皺著眉,沉默著。
朱治有五個兒子,但是活下來的隻有三個。
朱然是老大,但是朱然不是他生的,而是他外甥,改了姓氏,算是他的長子。畢竟當年跟著孫堅搞事情,誰都是將腦袋栓在了褲腰上,誰也不清楚下一刻,第二天是生還是死,所以那個時候朱治為了後繼有人,便是要了朱然過繼了到自己膝下。
這在大漢很正常,畢竟四十歲的平均壽命,使得大多數的人幾乎就是剛有點氣色就要麵臨死亡,不早點生,不多生點,那麼就等著絕嗣罷。朱治當時也想不到,在他讓朱然過來之後,後麵他又能有好幾個兒子。不過大漢的生育條件依舊很差,尤其是江東在這一塊也沒有什麼發展,更沒有像是長安百醫館一樣還成立了專科醫師,所以朱治的四子和五子,很自然的就夭折了。
朱治現在親生的兒子還有兩個,但是年歲都比朱然要小,而且因為某些原因,個人才能上也比不過朱然……
這讓朱治既覺得欣慰,又覺得不安。
朱然有本事,這一點很好,至少就可以在朱治還活著的時候,扶著朱然上馬跑一段,然後讓朱然自己去獲得一些權柄,不用惦記著老朱家的三瓜兩棗,使得朱治的爵位可以順利傳遞給他的親兒子。
可問題是朱然太有能力了,朱家之後說不得就是以朱然為主,而他的親兒子麼,反而就成為了陪襯……
在前一段時間,朱治有意識的讓他的親兒子多做一些事情,減少朱然的事務,目的就是為了讓他的親兒子能夠成長,安排了一些比較簡單的剿匪軍務讓他去完成,然後他親兒子完成得也不錯,隻不過還不夠。
至少不夠摻和到這一次的征討川蜀之中來。
這一次,很危險。
因此朱治隻能帶著朱然去。
想明白了,朱治也就向朱然分享了一些在高層才能知道的事項。
『第三批的援軍,主要由江東士族大姓的人組成……』朱治緩緩的說道,『這一部分的人,將由陸伯言為首……』
朱然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這……陸伯言會答應?』
朱然問的是陸遜,其實也問得不是陸遜,因為陸遜當下很有可能隻是江東士族豪強的一個代言人而已。江東士族豪強想要分一杯羹,必然就要拿一些東西出來,但是這些人財物交給孫權麼,江東士族豪強等人必然不放心,所以陸遜這樣比較沒有跟腳,家業之前敗落過的,就成為了雙方都算是勉強能夠接受的人選。
朱治冷笑了一聲,『陸伯言……表麵上看起來唯唯諾諾,但是實際上心思深沉……不過,這一次也由不得他就是了……畢竟也隻有他最為合適。』
江東,一切都是生意。
既然是生意,當然就是買賣。
有人買命,有人賣命。
陸遜也不想陸家一輩子就當做小透明,所以他必然會冒險,而一旦陸遜冒險成功了之後,朱治的地位就非常的尷尬……
『這是陰謀!』朱然沉聲說道,『父親大人,這是針對你的陰謀!』
朱治冷哼了一聲,『伱說對了一半……這不是陰謀,這是陽謀……』
陽謀?朱然沉默了。還真是如此。陰謀怕被曝光,而陽謀麼……請隨意。
朱治是當年孫堅之時,推出來的和江東士族豪強勾搭的橋梁,一頭紮根在孫家的軀乾上,一頭則是浸染了江東士族的顏色,可是這橋梁時間長了,說是年久失修也好,說是接受了風吹日曬日月精華成精了也罷,反正有了自己的想法,從最開始的免費,變成現在雙向收費了。
『雙向收費』麼,傳統藝能了,古今中外很多人都會,但同時又絕對不會承認。
資本主義國家的法官頓時臉色一變,咳嗽了幾聲,沉穩的表示自己是公正公平公開的,絕對不可能吃了原告吃被告。同時資本主義國家的平台企業也拍案而起,憤怒的控訴這是汙蔑,他們也同樣是公平自願,皿煮自由的,絕對不會吃了商家吃客戶……
朱治自然也是很生氣,覺得這就是謠言!
朱家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
隻不過是向雙方收取一些推廣費,宣傳費,推薦費,人工費,物料費,水電費等等而已,這些哪一項不是需要花費的?甚至朱家都自己往裡麵貼錢,都不賺錢!真的,真的不賺錢!
然而現在很顯然,對於朱家根本不賺錢的說辭,孫權麵沉如水,江東士族麵露冷笑。
要是真的朱家沒賺錢,那麼朱家南山上養了那麼多私兵都是喝西北風長大的?朱家年年喊虧損,虧的是其他人的錢,但是朱家的地盤卻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於是,不管是孫權還是江東士族,都覺得有必要形成新的橋梁。
對於孫權來說,如果有新的橋梁誕生,那自然最好,但是如果沒有,也可以借此敲打朱治以及江東士族,反正孫權現在這個階段給的姿態那是足足的。
另外一方麵,江東士族也不願意朱治借著他們的抖威風,然後一點好處都不分潤,而且若是能打下川蜀來,自然也是很好,他們可以將觸角伸到川蜀去,若是打不下來,也沒有關係,誰說隻有勝利才是戰爭的模式,依舊還有敗戰一法也不是不能用。
左右都是不虧,唯一最虧的就是朱氏。
朱治還不能拒絕。
因為黃蓋敗落,程普要防著曹操。
吳景作為吳氏重要的核心力量,隻要吳景不動,那麼誰都不敢動他。
另外孫家最近動蕩不安,孫氏之中老一輩的孫賁,必然需要坐鎮江東,因此怎麼也不可能上前線的,所以諸多老將當中現在就剩下朱治了……
相對年輕,又有人有兵有實力,朱治不上,怎麼都說不過去。
除非朱治將手裡麵的權柄全數都交出去。
那麼可能麼?
黃蓋回旋,水軍由蔣欽協助統禦,朱治想要獲得功勳,就被迫隻能和川蜀軍在陸地上硬懟。現在擺在朱治麵前的就是兩條路,一條路是不給陸遜兵馬,就隻是拿陸遜作為一個軍師來用,但是就意味著主要責任是在朱治頭上,反正陸遜隻是建議,決定實施的都是朱治,有功就是大功,有過就是大過,而且前一階段好打的黃蓋都打完了,剩下的都是硬骨頭!
另外一條路,就是給陸遜一些兵權……
『既然如此……』朱然試探的說道,『兵者,危也。若是……』
朱治眯著眼,沉吟了一會兒,『我也有想過。不過,這真要給出去……萬一真成了,那可就收不回來了!』
『那……父親大人之見,應是如何?』朱然問道。
朱治沉默了很久,才緩緩的呼出一口氣,『現如今……唯有夫子步亦步,夫子趨亦趨了!傳出言去,某隻求能儘忠儘職,不求世代傳家,為了江東百世傳承,朱家上下死不足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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